当时他确实很生气;后来知道陈猎雪对他有那份心思,联想起相亲的事,也只是觉得烦躁恼怒,不可理喻;现在不知是不是对他那份悖伦的爱意认命了,回想起当时的事,心中更多的情绪竟然是无奈,还有些想笑。
他以前从没仔细分析过陈猎雪的性格,现在想来,他其实很倔。
不哭,不闹,想要的会争取,想方设法地争取,为了争取不择手段,三番五次地往床上爬,被扔下去多少次也不放弃,摔得身心俱疲也要坚持,像一截藤蔓,不依不饶地缠绕你,将你与他勒在一起,除非他自己想放弃,否则枯萎也不能制止他的亲近。
可当他真的转身,真的放弃时,也是真的不会回头。
“相亲”时是这样,去关崇家住时是这样,听了他的讲座离开礼堂时是这样,义无反顾地考去别的省市上大学,也是这样。
要么爱,要么离开,没有退让,也绝不妥协。
陈庭森愣神地想,明明是这么脆弱的一具身体,这么单薄的一个人,对待感情,究竟为何能狠下这样的心?
还是说,正因为他过于明白自己生命的脆弱,与生活的不可控,才敢于如此决绝?
“……如果你能给我我想要的感情,哪怕是假的,只要你愿意给,在我死之前,你能给我,我愿意一直在你身边。你给的了么”
他耳畔浮现陈猎雪的字字泣泪。
陈庭森觉得自己魔怔了,因为他的头颅深处竟涌起一抹声音,缥缈又不真切,问他:你给的了么?
“爸爸?”
“嗯?”
听见陈猎雪真的在喊他,陈庭森猛地回过神,才发现电影竟然结束了。荧幕上滚动着演职员名单,大灯亮起来,人们纷纷起身往外走,陈猎雪勾着头看他,可惜地说:“爸爸你走神了,看到结局了么?那个秃子才是坏人。”
陈庭森盯着他没说话,过了会儿,他闭闭眼,像是有些疲累,说:“回家吧。”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时间一下子变得飞快。
陈猎雪觉得现在的自己每天都很充实,他不久后就会去一个崭新的地方上学,接触没接触过的人和文化;他有一份兼职,有了一点点自己的积蓄,他每天都可以省出一些存起来,捐给救助站,尽绵薄之力帮助其他人;他重新成为了一个有方向的人,他喜欢这样的自己,他觉得现在的他是真正作为“自己”而活着,而不是一颗心脏的替代品。
与他相反的是陈庭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