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不能怪陈庭森,“父爱”的表达对于他而言断层了整整六年,他所熟知的温柔与爱都卡壳在陈竹雪身上,他还没有机会学会去做一个成年人的爸爸。
可即便这么想,陈猎雪心里还有点儿不上不下的憋闷----他无法理解陈庭森怎么能对二人再次同床共枕无所顾忌。
一个你明知道对你心存畸恋的人,你明知道这种表达亲近的方式在对方眼里近乎蛊惑,只因为你一心想将自己重塑为父亲的形象,这些顾虑竟然真的可以“既往不咎”。
那对我来说呢?
就算我也打定心意跟你做父子,这样莽撞的亲近,也实在让人难过。
陈猎雪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倒着这个无解的怪圈,倒到最后,那点憋闷已经酝酿成了烦闷。他心想除非陈庭森能与他交换身份,站在他的角度去看他自己,才能明白他那句话到底有多残忍。
残忍的父亲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给他端了杯热牛奶。
陈庭森说:“你关叔叔说了,现在你每天睡前都要喝一杯。”
又是这样对待幼儿的方式。
陈猎雪盘着腿从床上坐起来,他还有点儿憋得慌,不太想主动跟陈庭森说话,也不想解释他其实不爱喝热牛奶,只接过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啜。
本以为陈庭森递了奶就该出去,没想到他双臂一环倚上了门框,大有等他喝完的架势。陈猎雪立刻又有些心软,他摇摇杯子对陈庭森说:“你去休息吧爸爸,喝完我会去刷掉。”
陈庭森没理他,也没离开,陈猎雪也就不坚持,加快了喝奶的速度。最后一口咽进喉咙,陈庭森伸手拿过空杯子,随手往书桌上一放,对他说:“睡衣解开。”
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陈猎雪以为他要听心跳。
他没说什么,心里生出“果然”的念头,习以为常地开始解衣扣,边解边看向门旁的电灯开关,等陈庭森按灭它,开启一场静谧的黑暗。
这次陈庭森却没关灯。
他在陈猎雪身前半蹲下,并起两指探上他的伤疤,把控着力道按压,问他:“痛么?”
陈猎雪有些怔,陈庭森此时的表情完全不是一个怀念孩子的父亲,他就是那个在手术台上操持手术刀的医生,神色严谨,目光认真,只专注于病人的反应。
“不痛……”陈猎雪答,垂下头看陈庭森的指尖游走,随着他的问话逐一反馈:“也不痛……这里有一点儿……不痛……不痛,痒。”
陈庭森收回手站起来,给他拢了拢衣襟,说:“恢复得不错。”见陈猎雪一直盯着他看,他又主动解释:“刚才在医院没好好检查,再确认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