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揽下颚冷硬,眼里看不出什么表情,点了点头,嘱咐队伍开始整装启程。
四周马蹄声踢踢踏踏的,杂而有序,时而有马匹打出一个重重的响鼻,给肃静的人群添了一丝活气。
他们追了孔伍信的队伍很久了,这两年间打着前朝太子的名号,在北边自立,又与草原的异族结盟,借着骑兵的优势,压制着朝廷的围剿。
一年前朝中各方稍定,辅国大将边揽就领兵北上,短短数月,连收云,胜,朔三洲,继而过五台下易洲,一年之间北边的乱贼化作数股流窜,身为主心骨,原太子身边的谋臣孔伍信也弃大军逃亡,而今天终是死在十五岁的边则青手上。
护卫林踪骑在马上,侧首看了一看一直嘴上不停,喋喋不休的白衣少年边则青。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呢?
林踪有些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年刚找到边则青时的境况。他衣衫褴褛,身子骨柴瘦,蜷在杂草堆中瑟瑟发抖,可偏偏眼中却带着凶恶的血丝,像是有怨怼,又像是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见到边揽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忽然的抱住他的胳膊哭喊不止,满面的狼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手里捏着的袖子就是死活也掰不开来。
再到后来,边则青好像就一直的呆在了边揽身边,因着原就有底子,再跟着习武,身体就慢慢强健了起来,性子也渐渐显露。
他被带回了京,惹了一些官司,虽然边揽总是能替他摆平,但渐渐的就有了些闲言碎语,有人说他是和边揽呆的久了,随了边揽的习气,就连太后也说他小小年纪,手段太过狠辣了。这些话,林踪倒是听的多了,就像是他家主子,说来说去无非是什么凶神恶煞,手段毒辣,狼心狗肺杀害恩师。
说的倒像是亲眼见到了他作恶了一样,真是引人发笑。
“这到沧州有多远?”边揽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打断了林踪的思绪。
“快马大概一日的光景。”
边则青眼睛亮了一亮,有些跃跃欲试:“边揽,咱这是要改道?”
“改道沧州。”边揽看了他一眼,点头回道。自从回京后边则青就再没叫过边揽边大哥了,像是将这称呼埋在了尘封的往事中,无人可探寻究竟,而连同一道的是他十二岁前的样子。
真是越来……越不像了呢。
云层穿梭,月光打下来将两旁的树影射在他的脸上,却难掩他飞扬的神采,边则青还在叙述自己的英勇事迹,眼里闪动着嗜血的光芒。
有时候边揽也在想,这个孩子是不是被他养的有些歪了,可是这种念头通常只一闪而过,便被翻手盖过。
吃斋念佛又能如何,他嘴角泛起一层冰冷嘲弄的笑:与人为善又能如何,到如今她人都死了。他手背上慢慢浮起两道青筋:这几年的委屈总要替他俩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