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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可不可靠这个问题,不能只看医生。更重要的是看自己。这点,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深刻体会到。
「讶岛,5床林小姐,口伤口轻微发炎情况没改善,外用新霉素。」
「已经用过,效果不好。似乎对新霉素有抗药。」
「那换成杆菌肽。」藤川犹豫了一会。
「好。林小姐头上的伤口似乎很疼,昨晚值班护士说她一晚没睡。」讶岛一边调药一边说。
「真的?昨天的止痛药已经加量了。昨天早上绯山说林小姐疼得嘴唇都咬破了。还再加曲多马对肾脏的负担太大了。我再去请示橘医生吧。」藤川想了想,合上文件夹,脸色沉了。
……
如上的对话,每天上演,不管是绯山还是藤川,在我的用药上,换了又换,斟酌再斟酌。不是因为对我的感情有多好(才刚认识,还是医患关系,能有什么感情?),而是我的身体,实在是在糟糕了。
耐药,低免疫,对止疼类药品莫名的抗拒…每种听起来发生几率都极小的东西,好像中彩票一样都在我身上出现了。
于是,没到几天,我的担当医生,从绯山藤川轮值,变成橘和森本,甚至连休年假的三井都被叫回来,轮流值班担任我的监护医生。然后是会诊、跨科会诊…
而这些,我都没心思留意了。因为,我光是忙着和疼痛做斗争就疲力竭,全因这具身体的。
时间对我来说似乎过得特别慢,什么叫度日如年,我是彻底体会到了。像是被强力拉扯、又像是被尖锐的大石不停地砸,咬牙熬过了一轮发作,下一轮疼痛又接踵而至…周而复始。
止痛药,开始还能给我几个小时的安宁,但药效不到常人的一半,疼痛又来,哪怕加量换药,止痛药起效的时间似乎越来越短。担当医生们到我这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们的眉头也越来越皱。
藤川和绯山不再是我的担当医生,但他们来找我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同情,还是其他?毕竟我的病况很少见。我没有探究的yù_wàng,不过倒是欢迎他们到来。
大家都知道我的失语症。现在的我,和牙牙学语的婴儿一样,每个字,都需要重新学习,唯一不同的是,我能听得懂,学习得快些。
所以,每个来巡查的医生,换药的护士,还有经常来看我的藤川和绯山,都耐心教我说话。
在他们的教导下,虽然和病痛做斗争耗费我不少力,但我慢慢学会基本的对话,也学会了在忍受疼痛时以默念各种发音来分散注意力。
活下去,是一种扎在我意识中深蒂固的坚持。即使我面对的是一个未知的陌生的世界,即使我一觉醒来遭受非人的痛苦,即使我一再忍受病痛的折磨而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