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算弥补了三年前的未竟之愿了。
初七之后,女皇的祭文遍发九州。那个在所有人眼中无甚作为的亡国君主,一跃成为了忍辱负重的早逝明君。钟离朔作为帝王应该得到的声誉,在太一门与女皇的c,ao作下,一一归还。
只待史官撰写,将原本就属于钟离朔的“昭”字编入史册,千古流传。
与此同时,一份旨意到达了弘文馆。女皇特意在弘文馆设立了尺八一科,要求学馆的学生必修一年尺八,且钦点了林梦蝶为尺八科长。这与多年前大相径庭的旨意,令弘文馆摸不着头脑。
唯有一点确认的,那便是关于昭帝的一切,在女皇那里都是肯定的。
已逝的昭帝,在女皇的心中有极大的分量。少年夫妻情深,人之常情。初八那一日,自来访悼客的口中听到这些消息的钟离朔,既欢喜又激动。
她恨不能飞到皇后面前,告知她的心情。她很快活,即便不奢求别人谅解,但得到了梓潼的认可,这一生苦难,也都值了。
因着这份感动,钟离朔都没怎么注意到后两日悼念的人日渐增多。太一观喧嚣了两日,终于在初九夜晚闭门之后,安静了下来。
在项斯年与镇北侯夫妇讲明缘由之后,钟离朔第一次得以在父母不在旁时留宿在外。灯火在开满桃花的太一观中亮起,钟离朔提着一盏灯笼跟在大司命身后,朝着遥远的偏殿走去。
一踏入空旷的大殿中,钟离朔的目光便被绘满墙壁的画像勾去了心神。她提着灯笼,在空旷的大殿绕了一圈,望着栩栩如生的壁画说道:“这是什么殿,太一观还有这这种地方吗?我竟从来不知。”
“这是监天司的云梦殿,小师兄过来,我们先将烛火点上。”项斯年朝钟离朔招手,示意她将围在大殿屏风后面暖床旁的烛火一一点燃。
钟离朔依言,与大司命一道点燃烛火。烛火在暖床旁围成了一圈,之余两步宽的小径通向暖床。举着蜡烛的钟离朔见着被烛火包围的暖床如众星拱月之态,叹道:“这云中君的阵,也真是浪漫极了。”
托着尺八朝她走来的少女闻言一笑:“浪漫的还在后头呢。来,师兄,到那儿坐着,将眼睛蒙上。”
殿中暖炉早已烧好,此刻透着融融热意。钟离朔接过少女的尺八,和一方黑布,看向了暖床角落里的蒲团上,朝着那端走了过去。
她跽坐在蒲团,将尺八放在了膝上,在浓郁的安神香中,举着黑布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少女。
有脚步声自廊外传来,少女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钟离朔噤声,“蒙眼睛。”少女轻声道,便小心翼翼地朝着殿外走去。
钟离朔依言,将黑布盖住眼睛,握起了手中的尺八。
作者有话要说: 监天司:祖传的。
第36章
赤足的少女脚腕系着细细的银铃,轻微的晃动就是一阵悦耳之音。钟离朔蒙眼跪在蒲团之上,屏息静气,等着少女将那位贵客引到梦会故人之所。
“大人,这边请。”脚步声绕到了屏风之后,停驻了一瞬。来人停下了脚步,钟离朔便听少女温声解释道:“这是我小师兄。”话音落下,脚步声又再次响起,一步步地,朝着火光中跽坐的钟离朔走去。
微风携着暖香朝钟离朔袭来,蒙上双眼的钟离朔,闻到了来人身上焚过太一观祈福神香的味道。贵客依着项斯年的指示,躺在了被烛火包围的暖床上。
跽坐在床脚的钟离朔,察觉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绷紧了下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躺着一个她日夜都在思念之人。
穿着白袍的禤景宸平躺在暖床上,嗅着暖炉传来的安神香气,双手交叠放于腹部,宁静的合上了双眼。
项斯年赤着足,手腕脚腕都系上了应和神灵的银铃。在翾景宸合上眼之后,她轻跃踏在火光之上,指尖一引,勾来了早已准备好的春露,指尖轻点在翾景宸的眉心。
一点春露微凉,紧接着翾景宸便感觉到双手掌心都滴落了春水。大司命口中喃喃,念着祈求云中君的祭词,轻缓而诚挚。
右手捏诀,左掌一挥,便将禤景宸这几日抄写的经书与祭文托在了空中,洒向了烛光的上空。这一刻,只有大司命项斯年能看到,那漫天的纸张就这么漂浮在空中,轻轻飘飘地,在大司命左手指尖燃起的微蓝幽火中缓缓燃尽。
我取来春露作为祈求云中君的凭证,以书信作为思念的寄托,盼望梦中的君王能让你我再次相见。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大司命足尖轻触烛火,以宛若飞升之态用指尖触到了第一张燃烧的纸张,缓缓地唱起了云中君。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巫女的歌声清脆悦耳,伴着动听的银铃之音,竟令跽坐在火光中的钟离朔有种头晕目眩之感。她听着在耳畔响起的巫女之声,将尺八放在唇边,一缕尺八悠扬地响在了空旷的大殿中。
躺在床上的禤景宸,听到耳畔传来的尺八之音,在大司命的吟唱中,随着银铃之声逐渐失去了意识。她仿若踩在软绵额云端,随着流云漫步,拨开了重重迷雾,俯首朝人间看去。
星夜之下,点点火光璀璨。禤景宸只觉得自己随着风俯冲而下,眸中那一点火光逐渐清晰。
宫城的面貌在她眼中逐渐浮现,她看到了巍峨的摘星楼,看到了高大的宫墙,目光最终被冲天而起的火光吸引,落在皇宫之中最古老的奉先殿上。
火,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