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帝蹙眉,“太医可有为它开出药膏?”
“回皇上,据悉……霜雪仙团是御兽宫里最早感染香香兔毒素的,在几日前就曾经因皮肤红肿而未能前来陪伴皇上……”
白疏羽乍惊,睁大了凤目,“竟是在那次就染上了毒?”
“是。雁秋尚宫此前曾往太医院为仙团求药,但当时尚不能确认毒素的来源就是香香兔,所以未重视上报。”
“唔。”白疏羽轻声道,“为它好好医治。接连中毒两次,滋味必定不好受。”
女官应声道:“是。”
却听皇帝又道:“让毛团快点儿好起来,也好找来和朕作伴。”顿了顿,“圆嘟嘟的毛团乃是稀罕之物,就该好好揉捏才是。”
不远处,御兽宫房间内缩成一个球的毛团,张嘴打了个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仙团不慌……方才太医让我拿来了新药,这次效用更强,你保管能很快好起来的。”
雁秋快步走进屋来,手里拿着的是太医院连夜赶工制作出来的药膏。忙了一天一夜几乎没怎么合眼,她看起来分外疲惫,淡淡的妆容也盖不住她的憔悴。
雁秋打开药膏,一边给毛团的皮肤细细涂上,一边说道:“这是老太医根据香香兔身上的血液而炼制而成的,专门应付它那种强烈毒素的药膏。唉,幸好昨日香香兔溺亡之后没有毁尸灭迹,否则仙团你,还有这宫中染毒的人和异兽都有的受了……”
“呼呼……呼噜噜!”
新药膏给肌肤带来的刺激比之前那种还要强烈得多。而且,自打前一日和御兽司一道去了后院,萧昀天总觉得自己身子里有某种沉甸甸的邪物在挤压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令他越来越难以透过气来,脑袋也疼得厉害。
突然,雁秋的手指触及到了染毒最严重的部位。里应外合的痛感让毛团再也熬不住,身体有如被烈火包围着炙烤,疼痛难忍的感觉令它在地上拼命地挣扎起来。
毛团被刺激得乱动乱叫,小短腿胡乱踢蹬,雁秋费了好大气力才把它勉强按住。混乱间她已隐约带有了哭腔:“仙团你忍一忍啊……就快好了,擦完药就好了……”
“呼……呼噜呼噜呼噜!!!”
剧烈疼痛之下,毛团身子猛地一缩一弹,一下子从雁秋手下挣脱出去。滚圆的身子在地上、墙壁上疯狂地乱撞起来——萧昀天快疯了,快被那恶毒香香兔的毒素给活活逼疯了……
在一片混乱之中,他听到雁秋在向其他人求援。更多的人跑过来围拢到自己的身边,好几双手用力把自己不受控制乱动的身体捉住。
疼!好疼!——我快要疯了……
熟悉的过电般的酥麻感。体内积蓄的能量没有了主观意识的压制,霎那间疯狂地迸发。
“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去请太医……不,应该请御兽司来……”
哭喊声、哀号声、尖叫声,分不清究竟是来自于他人,还是自己发出的……黑暗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直到把他的意识完全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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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还好么?”
“回禀皇上,红肿已经完全消退了。只是这次因过度疲劳和体表受刺激,暂时陷入了昏迷。”
“唔。你退下吧。”
萧昀天在一片模糊的意识中逐渐恢复了身体的知觉。待全身的感官都逐步复苏之后,他试着动弹了一下,然后又一下。
等等……
情况好像不大对?
自己的手脚,似乎被什么铁链状的东西锁住了。
可是,作为一只毛团,这样被锁住手脚的触感似乎有点奇怪?萧昀天心下疑惑,努力睁开眼睛。
这里是……?
周围一片黑暗。他定睛左右看看,除了远处的光亮之外,他的视野里只余一片虚无。
低头一看,他大吃一惊。胳膊、双腿、现代人的着装……
自己居然已经恢复成了人类的形态!
而刚才那被束缚住手脚的感觉,也正是他借由人类躯体感知到的。
难道说……
萧昀天回忆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迷糊中他忆起了几个朦胧的片段。毛团疼到发疯乱撞、被人们强行按住、被迫释放电光……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他捂住额头,喃喃自语,“难道一觉醒来又变回了人类?”还是说,之前变成毛团的日子,其实是一场梦境?
那如果之前的时光只是一段梦境的话,现在他又在哪里呢?
萧昀天叹了口气。当下,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站起来,到周围看看有无可能发现一些线索。虽然希望渺茫,坐以待毙可不是他的风格。
“你醒来了?”
萧昀天停住脚步。
清冷的男声从他的身后传来。萧昀天回过头,脱口叫道:“皇……皇上?!”
那人是白疏羽。
他一袭白衣,站在这黑暗空间里稀有的亮光处,轮廓隐隐约约的,看上去分外诡异。皇帝那双浅色的眸子紧紧地盯住自己,萧昀天下意识地颤声道:“你……你是人是鬼?”
白疏羽冷笑一声,“哼……这句话应该由朕来问你才是!说,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化身成为异兽闯入宫中?”
这黑暗空间里的白疏羽全然一改温柔平和的声线,语气森冷无比。萧昀天怔怔地呆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无法回答他——因为就连萧昀天自己,也并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