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曦见他好像还能接受,便又继续说了下去。
目前已有针对该病的新型靶向药问世,预后的效果相当不错,不仅能延缓生命,而且更可以提高患者的生存质量。
只是最有效的靶向药是纯进口的,一盒差不多要两万,且这还是不到一个月的剂量,所以粗粗算下来,一年光是用药,就需要花去近三十万左右的费用。
同时,该药尚未纳入医保报销,那么换言之,这笔钱就只能够由患者自付。
向荣听完了,波澜不兴地点了点头,只要人没事,并且还有的救,花多少钱已经是次要的了,延续着习惯成自然的麻木,他对杨曦说道,自己会尽快准备好这笔钱。
杨曦不是外人,回来之前,他已经就这事和向欣讨论过无数次了,对于向荣的经济状况,多少也有些了解,明白向欣不想告诉老哥,原因就是为了这病太能造钱。向荣目前的工资和她当初分析得差不多,税后加上福利,满打满算5000出头,一年下来,连上奖金也就七八万的水平,再加上房租,仍然不够她吃一年的天价药。
老话都说一文钱能难死英雄汉,向欣虽然是美少女,但一想到这些个现实的问题,一时间竟也忘了自己的病,反倒专注地替亲哥发起愁来。
杨曦也心有戚戚,想了想,他说:“学校已经发起爱心捐款了,现在筹到一笔钱,暂时还能顶上,我们老师说再找找关系,直接找药品经销商拿进货价,这样还能便宜点,哥,你不用着急,一定有办法的,而且……我也攒了点钱。”
向荣闻言看了他一眼,随即,对他半感谢半鼓励似的笑了一笑,这话光听着就已经够意思了,可杨曦终究只是个大学生,手里又能有多少现金流,难道要靠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么?向荣微微哂了哂,知道他最后还是要管父母去要,然而向欣仅仅只是他的女朋友,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现在又得了这么个病,杨曦的父母能不能接受他们继续好下去还都是未知数,更何况为这事出钱?
“不用,”向荣笑罢,坚定地摇了摇头,“钱本来就该我出,我这还有——估计向欣也没少跟你唠叨我的事,但不行我可以管公司先借,再不济还可以卖房子,总不至于穷途末路。向欣现在需要静养,就别来回折腾了,我找个时间过去看她吧。”
“嗯,我在家呆两天也就准备回去了,到时候一起啊,”杨曦说着,又觉得好像有点自作主张了,忙改口道,“没事,哥,看你时间,我都听你安排。”
向荣其实并没想好怎么安排,送走了杨曦,他坐在沙发上深呼吸了半晌,才给向欣打了个电话。小丫头说着说着就要哭了,向荣赶紧在电话这头笑话她,说大多的事呢,又不是什么绝症,都要当医生了,应该有见惯生死的达观冷静才是。
笑过之后,又是悉心的宽慰,他天花乱坠地说着自己做项目有奖金,年薪远不止十万块,眼下也很得老板器重,升职加薪那是指日可待,所以没什么可发愁的,钱他会预备好,就算供她吃一辈子的药也绝对没问题。
向荣满嘴跑火车似的来了这么一通忽悠,说到后来,脑子都快跟不上嘴了,总算把向欣哄得破涕为笑,最后,又嘱咐她好好休养,千万别累着,一切有他。
一切有他,一切也只能靠他,谁教向欣不仅是他的亲妹妹,更是他货真价实的救命恩人,再夸张点说,就是说自己欠她一条命都不为过。
放下了电话,向荣长出了一口气,就见巴赫一摇三晃地叼着它的狗粮袋溜达到了他跟前,小家伙没粮了,怪不得那小眼神那么哀怨,他叹了一口气,摸着狗头对巴赫说抱歉——离了爸爸周少川,他这个当大爷的真是一点都不尽心,连狗侄子的三顿饭都没能照顾好。
既然没法给人家一个愉快的“狗生”,那当初又为什么要把它领回来呢?向荣忽然间有点后悔,并且隐约觉得这后悔的范畴好像在不断地往其他方向蔓延,他急忙收煞住,匆匆起身出了门,去给自己和巴赫采购口粮了。
在家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两大袋狗粮,又给自己买了张两块钱的饼,外加一份三块钱的稀粥,一顿晚饭差不多就搞定了。回来的路上,向荣开始算计钱的事,大约是才有了点安全感,他真有点舍不得即刻就卖房,好在管公司借钱这事是可行的,之前,他曾听人力的说过有这种c,ao作,就是一想到要舔着脸去跟各层级领导诉说自己这点家事和难处,他多少还是感觉到了一点烦躁。
死要面子当然不好,他这样告诫着自己,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22岁才毕业,没经历过多少磨难的年轻人,既往的求学经历也足以让他担得起一句“天之骄子”,骨子里的傲气犹在,尚未被生活彻底打磨干净。
尽管有小小的艰难,但总还是能想办法挨过去,直到这会儿,向荣依然没想过要去求助于身边最亲,也是最不缺钱的那个人,反而本能地想粉饰太平,打算能拖就拖,等自己全都解决好,再把向欣的事说给周少川听。
周少川不是他的提款机,一段感情也没必要添加太多的恩情道义,不然的话,可就真变成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扶贫。
如是思量着,向荣走到了楼下,一抬眸,赫然发现楼门前横着一辆s_ao包的小跑,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看着十分眼熟的人,正是有日子不见的黄豫,黄先生。
乍见该人的一刹那,向荣突然感到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