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传大弟子,是将来的继承之人,“真人通道法,应该懂审案要避嫌之理,既是师姐弟还不速速离去。”张雍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
“张知府,避嫌只是因为怕其权势能够遮蔽,从而颠倒是非,而贫道只是一届坤道,无权也无势,我师弟向来清正,却无端入了狱,恐有人陷害,难道知府能抓人,却不允许人辩驳?”
张雍怒拍镇尺,“你休要混淆视听!”
晏璟知道,判错案子让他罢官多年已是深感悔恨了,她是连夜将这个张雍调查了一番的,如今揣测着他的心性,言辞逼他放自己进去辩证。
只要自己能进去,李少怀之事,应当可以解决。因为她不信李少怀会下毒害人,只要不是她做的,那么无论怎栽赃陷害,都是有破绽可以寻的。
可笑,身为一个出家人,通心之术本是用来替人开导的,如今要破戒沾染世俗了。
“我师弟孤身一人,而堂上之人我师弟认识几人?若你们强要定罪,她如何辩驳得过你们,再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清者自清,不惧他人言,而不清不白者通常为突显自己清白而装的不惧。
“让她进来!”张雍咬紧牙关,鼓着老皱的腮帮。
于是府衙内的卫兵撤下佩刀,将栅栏打开放她入内。
“阿怀!”
晏璟平淡的眸子流露出心疼的神情,只不过这分对李少怀的心疼仅流露在她眼里,有苦埋于心,不能太过表现,避嫌二字,总是要的。
“堂下之人,报上名来。”
“民,李若君。”李少怀眼睛若空洞。
下山前,是大师姐与二师姐相送的,来东京前师父嘱咐她要照顾好钱希芸。
在观中的时候,师父也曾说过,她二师姐虽性子是偏激了一些,但不至于太坏,让她多陪同多看着点。
师父于她有养育之恩,救命之恩,再造之恩,而师姐与她自幼一起长大,有手足之情,她早已将其视作亲姐姐。
毒或许是二师姐下的,但李少怀知道她是被人所利用了。原因她无法推测,因为有太多的可能,也没有时间去给她推测。
若是这罪定在了钱希芸身上,以钱家的势力或许可以保其性命,但是她身为女子,这一生就毁于此,对于钱希芸这种极傲之人,恐还不如死。
若这罪替了,有道家功名在身,有师父在,恩师在,死罪或许不至于,但是自己从此就要印上囚犯刺青的烙印,永世不得翻身。
什么考取功名,什么入仕治世,求娶元贞,都将通通化作乌有。
李少怀心中的五味,只剩下苦涩,沉闷的内心积郁着绝望。
为何偏偏总是要给她两难的抉择,偏偏又与情纠缠不清。
为情而违道家祖训,而逆师父,已是将自己逼向无义了,如今...
“昨夜,丁家绍德携外城城西歌妓赴你之宴,而宴上歌妓却突然暴毙,你是直击之人,丁绍德与其随从皆指证是你下的毒,为此你作何解释?”
“此事究竟是不是你所为,若不是则细细道来,若是,画...”
“是!”
李少怀的一个是字,差点让晏璟栽倒下去,她撇着眉头,将踌躇积压在胸口,“师弟?”
“是民,仰慕自幼相识的二师姐钱氏,但钱氏并不知情,而后我听闻丁相公要与钱学士府结连理,而结亲之人正是我的二师姐与那纨绔丁绍德时,我心生怨念,遂起了杀心。”
李少怀的话,幕客一一记录了下来,与罪状写在一起,张雍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若没有问题,便签字画押!”
“慢着!”晏璟呵斥道。
走近李少怀身侧蹲下,捧着她的头让她与自己对视,“你看着我!”
李少怀眼里没有光,晏璟心惊,她看到了死亡,“你疯了吗,你不是还有她吗,你舍得?”
李少怀一颗死寂的心只剩荒凉,颤抖道:“还请师姐替我转告,今生苦,两难时,非君所愿,若来世,当只为她一人下九泉。”
为什么三个字如鲠在喉,这个师弟,是与她一起长大的,她怎会不知呢。
拇指沾染朱砂印上状子的空白处,李少怀瘫软在地,连穿堂寒风的刺骨都感受不到了。
“你等我,一定会有两全的方法,我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东京开封府许久没有出现命案了,不过这次的案子来的突然,结的也快,丰乐楼又迎来开张。
关楼一夜半日,其损失恐怕是平常老百姓用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这两月,一个道士的名字轰动京师两次。
替状元家治好了嫡孙眼疾的高人,因为一己私欲想要毒害丁相公的四郎,身旁的歌妓不幸做了替死鬼。
杀人偿命,且人证物证皆全,开封府判案,定李若君死刑,三日后问斩。
丁家四郎再一次成为东京百姓茶后的讨论对象。
民间又传出了这样一个笑话,fēng_liú有fēng_liú的好处,四郎因fēng_liú保了自己一命。而这世间的东西,还有什么是比命更重要的?命在,可比什么都强。
他们不知道,李少怀犯上死罪,以命相抵,不是因为罪,而是因为情。
因为她眼里,情,比一切都珍贵。
第40章 天外有天自有人
近来大内朝中风波不断, 因党派争斗, 寇准惹怒皇帝,有罢相之意,剑拔弩张之际的寇准自身都难保,若介入师弟之事恐再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