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了黄昏, 待日落尽时宫门便会关闭, 不用守夜的官员在此之前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皇宫了。
“今日与王丞相议事时闲聊了几句,因为丁绍文的妻子刚好临盆,家中管家寻到了大内,便顺势说起了他的四女儿刚出生不久,若是有机会想同我今后的子嗣结姻亲,我拒绝了。”
“大宋的宰辅集团以及皇室都是靠联姻巩固地位, 他会找你便说明他看好你,想要培养你为接班人, 若你不是我的驸马,他或许更想让你做他的女婿。”
“说婚姻不求门第的王丞相, 其实也一样, ”李少怀笑了笑,“所以我向他举荐了吕简夷, 公弼与王相家四姑娘年龄相仿,说到底, 都不过是两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娃...”他摇头叹息道:“哎, 刚出生就被定了姻亲,我的罪过也。”
李少怀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聊了半天见她始终不开心的样子,于是将官帽脱下走至身旁坐下, “怎么了,愁眉不展的。”拉起她的手又道:“可是哪儿不舒服?”
太医替宗室女子诊脉规矩繁多,她如今成了她的驸马要方便的多, 脉象平稳,“也没什么...”
“我...”赵婉如提着一口气,旋即松下,轻轻推开她,“一会儿该用晚膳了,快去洗澡吧,一身的汗味儿。”
李少怀抬起手臂闻了闻,“没有啊。”呆愣的看着眼前人,坏笑道:“哦...娘子要赶我走,我偏不走。”不安分的手抓着她的玉手,像小孩子般欺压上前,比蛮力赵婉如自然比不过她,可是她知道李少怀的弱点,怕痒,于是挣脱开手在其腰间挠着,李少怀想要逃离,忘了床榻中间还摆放了一张桌子,求饶之下撞到了桌角。
——砰——
赵婉如笑道:“你看你,这么大一个人了。”
李少怀摸着头,看见她终于笑了,于是傻笑道:“只要娘子开心,就是多撞几下头也值得了。”
她将头撇过,脸红道:“好了,你从我身上起开,快些去洗澡,一会儿该吃饭了。”
从她身上离开的人下了榻,在其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退后几步躬身作揖道:“谨遵娘子之命。”
李少怀走后,她勾着嘴角叹笑着,“十足的傻孩子。”
“哎...可这傻孩子却能将咱家姑娘的心勾的死死的嘞~”
见着小柔进来,“看来,我是太纵容你了。”
小柔慌忙道:“姑娘您不能这样啊...”看得出来,她家姑娘那傲娇的性子就算是遇到了李少怀也没能改变。
正经道:“云烟回来了。”
“可是丁家出什么事了?”见着疾步进来的女子赵婉如问道。
“今日上午丁宅中传来消息,丁绍文的妻子钱氏临盆了。”
方才李少怀已经说过了。
“钱氏作为丁钱两家结交的线...”赵婉如低垂的眸子抬起,“情况如何了?”
云烟摇着头,“女使说里头坐婆诊断的消息是胎儿横位,至今还未...不太乐观,怕是难产。”
听到这个消息时,赵婉如驱身一震,“医官院没有派人去吗?”
“一大早就有人赶过去了,但是近年医官院出色的太医除了赵自化几乎没有,更何况产科院的医官本来就少。”
“赵自化前年就病故了…他的徒弟呢?”
“他徒弟不j-i,ng妇科,又怕招惹麻烦,便称病托辞说是也无奈。”
见赵婉如起身慌乱神色,云烟猜测道:“公主是想让驸马去么?”
“她的老师是黄冠道人,这方面要胜过医官院诸多院首。”
“可是,他是您的驸马,而且丁钱两家勾结,一个有财,一个有势,若是钱氏没了,或多或少能够影响一些关系。”
“可那毕竟是人命,她还是她的师姐啊。”
“您...不是最讨厌钱氏么。”
“是啊姑娘,钱氏还害过姑爷呢。”
赵婉如走着走着停了下来,柔弱的身躯孤立在长廊中间,夜晚的和风拂过,吹灭了一盏栀子灯。
绯色的公服换成了浅色的对襟长衫,他似饿坏了一样,“家里的厨子,还是比大内的手艺要好。”
“你...”赵婉如欲言又止,“家中的厨子是从坤宁殿小厨房里随嫁过来的,马上要到五月了。”
李少怀扒了几口饭,“五月要开始忙了,朝中各部中今年还是属户部最忙,要核查统计全国的户数以及税收,翰林图画院也领了命,分派了画工到天下各路绘制当地地图。”
“近年民生也安稳了,各地官府物资有余,我正想着如何处理这个,如今国库逐渐充裕,却也不能奢华浪费,毕竟国家的富裕都在于民。”
“多余的东西,既然不需要,那就卖作钱财,解决了浪费还多了一笔支用。”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
“你呀...”
“公主,府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
“是参知政事丁家的女使。”
“让她进来吧。”
女使看到李少怀时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在其跟前跪趴了下来,“驸马,求您救救我家姑娘吧。”
李少怀低沉着头,夹菜吃饭,不声不响,不做任何回应。
“您要再不去,我家姑娘可能就活不成了!”
旁边的孙常也不说话,而小柔是个直性子忍不了,于是上前一步道:“你家姑娘有事,莫须该请大夫,我家姑爷如何救得?”
“太医来过了,姑娘腹中胎儿是横位,说除了剖腹取子,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