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太大了,足足跑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书院入口,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授课的讲室,她还入错了讲室。
“对不起,学正,学生迟到了~”赵静姝抱着书喘着大气抵在门口。
她是等老学正讲完话才进去的,只顾着焦急进去了,忘了看讲堂外面的门牌子。
学正正在教习贡举内可能会考到的诗书,被这个突然来的小生给惊了一下,“你是谁的学生?”
赵静姝挑起眉头,“谁的学生?”
“哪里来的小少年,长得倒是白白嫩嫩的,我们这儿可都是明年参加省试的举子。”
听课的学生里有人说道,惹来哄堂大笑。
赵静姝本想反驳,“若新生入学第一天,讲堂是在甲一室。”怕赵静姝不知道在哪儿,继续道:“就在前头那颗槐树左边,离这儿不远,你出门左转一直走就是了。”
赵静姝的怒火被这突然来的温和之言给浇灭了,只是那说话之人让她木讷,“你...”
“我?”少年呆愣愣的指着自己,细细瞧了瞧前头的身姿比较瘦弱的赵静姝,突然觉得他有些熟悉,“我是不是见过你?”
“没有!”赵静姝抱着书,朝学正躬身致歉后退出了讲室。
赵静姝走后学正继续教书,“凡考试,皆有翰林院与礼部共同商讨出题,而审题看题都在于各翰林学士,学士皆是学识渊博之人,所喜好的文章风格也不一…”
少年身旁坐着的是李公武,“四郎,你是识得那小生?”
丁绍德十分犹豫的摇着头,“很眼熟,但是说不上来。”
老学正边说从讲室后面慢慢走至前,“熟悉风格,投其所好只是为当时之应考…”
李公武继续翻看着自己书,“劝你,今后最好不要去招惹她。”
“殿试中,官家问话前会有一道诗赋,对诗,填诗,作诗,殿试登第的进士都是为官的,所考诗赋也都与家国大事息息相关,你们翻到...”
“公武兄,认得他?”
“不认得。”李公武摇头,“但我见过!”
“公武兄说的这般神秘,他该不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吧...”
“她...”
“李公武,由你来背诵杜少陵的《奉酬薛十二丈判官见赠》。”老学正走到他们身前厉声道。
第53章 玉不琢何以成器
李公武侧头看着丁绍德, 瞪着眼珠子, 丁绍德则捂着嘴幸灾乐祸笑道,“学生,洗耳恭听。”
李公武盖书起身,“忽忽峡中睡,悲风方一醒...自云帝里女...千秋一拭泪...吾闻聪明主,治国用轻刑...荣华贵少壮, 岂食楚江萍。”全诗共六十句,他一字不漏无差错的背了出来。
李公武坐下后, 丁绍德打趣他,“公武哥哥过目不忘, 泓佩服至极。”
“丁季泓, 你来说一下此诗全诗的意思。”花白胡子老学正,怒睁着眼睛凝着他们二人。
“丁教授, 学生也,洗耳恭听。”
“我...”丁绍德踩了他一下, “你...”
老学正大怒, “放肆,春闱在即,你二人却在此荒废度日,李公武你是仰仗自己天资聪颖吗?丁季泓是觉得身为大相公息子, 家中恩荫候补就不用学习了?”
李公武羞愧的站起躬身,“学生知错了。”
丁绍德不为所动,李公武便用手肘推了推她, 她合起手躬身,“学生知错,但学生若考不中,即使一生不为官也绝不会用家中候补名额。”
丁绍德的话让讲堂其他学生哄笑了起来,因为在此之前,几乎无人看好她,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这些学生不过都是十七八的少年,家中父辈皆是朝官,自幼受资历老道的学究先生的教授,纵使不好学但那肚子里总会有些墨水的。
老学正在国子监教学多年,威望极高,眼光也十分厉害,成不成才,有没有才,他看一眼便知,丁绍德并非真的不学无术,像乐律这样极为复杂难懂的东西她能够在此年纪就有极高的造诣,已不是聪慧二字能够表她的了。
而且此人年纪轻轻便有这样深的城府,难道不是一个做官的好苗子?
至少老学正觉得,她该是生而在朝堂的,该是成为皇帝的心腹,“你倒是硬气。”
“下堂后,你二人到槐树下顶书三刻,作为惩罚。”
李公武为杨亿徒,颇受杨亿喜爱,杨亿与老学正交好,丁绍德没来之前,李公武可是国子监的表率,出身高贵,却为人宽和,与其他师兄弟相处的融洽,为各大老师称赞。
丁绍德刚来没几日,李公武就随着她一同受罚了。
槐树是一颗老树,树干宽广到要由十几人张臂环抱才能抱住,树下有一个圆形的讲坛,丁绍德与李公武便罚在此处顶书。
“你不是比我这个老师还看好公武吗,怎的也舍得罚他了?”杨亿今日来国子监巡查,一来便看到了槐树下围观的场面。
“《孟子·梁惠王下》中言:‘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必使玉人雕琢之。’”
杨亿笑了笑,“玉不琢,不成器,这可是一块好玉啊!”
从槐树空缝中杨亿看到了李公武身旁那个同样顶着书瘦弱的少年,惊讶的问道:“他是...”
杨亿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老学正摸着花白胡子眯眼一笑,“璞玉。”
杨亿覆上自己的下巴,摸着那一小撮胡子,深邃的望着,“璞玉吗?”
槐树下来往的人很多,且旁边长廊内的讲堂是最近新生授课的第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