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姿气得不轻,凤羽忽然隔着窗棂盯着他道:“你叫什么?”
崔舜斜挑着眉毛,“问这干什么?!”
呼尔淳见他还一副不肯服输的样子,正想教训他一顿,却听车内传来凤羽的声音:“你是永吉?”
众人愕然,片刻之前还横眉冷目的崔舜猛地一震,抬头望着只露出侧影的凤羽,惊悚道:“你怎么知道我原来的名字?”
车窗缓缓推开了几分,凤羽望着跪在水中的男人,一言不发。崔舜盯着他许久,终于哑声道:“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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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阳城下的攻守战还在继续,火光燃红了天幕。随着三声鼓响,北辽士兵忽而后退,朔方军队正要追击,却见城楼上涌现了众多手持火把的士兵,校尉发令之下,五花大绑的崔舜被推到了最前方。潜阳县令大声叫喊:“朔方靖王何在?!”
连喊数声无人应答,校尉一挥手,士兵们猛地抬起崔舜往城墙外抛下。但听一声惨叫,崔舜自城楼坠下,但腰间还系着绳索,一头被拴在垛口,整个人就那么荡在了半空。
城下传来低沉的号角声,朔方军队缓缓往后退去,身穿银甲的靖王在众人的护卫下策马而来。崔舜悬在高空,身体绷得如同一张弓,夜风从耳边呼呼而过,将他吓得不敢动弹。
“靖王救我!”他在绝望中大叫起来。
潜阳县令高声道:“靖王,你派人想要暗中偷袭我潜阳城,现在此人已在我们手中,你若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就速速将兵退去!”
靖王道:“你们北辽的兵马还在四周囤聚,我若是再收缩兵马,岂不是正中你的下怀?”
“只要靖王下令撤兵,我北辽人马自然也不会追击。”
靖王扬起唇角道:“是吗?可我怎样才能相信于你?”
潜阳县令往边上退了几步,道:“本官人微言轻,但上京已派来使臣,还请他与靖王直接交涉。”说话间,两旁人群散开,已有人抬着坐辇登上城楼,叶姿与呼尔淳则跟随左右。
火光摇曳下,身着素白锦袍的凤羽坐于其间,双肘搁在扶手之上。从他所处的方向往远处望去,旷野间一片狼藉,黑压压的兵马如层层乌云般聚集不散,唯独靖王一身银甲端坐于白马之上,腰间配着长剑,赤红的帽缨在风中飘飞,有着非同寻常的意气。
“凤羽?”靖王剑眉一扬,似是有几分惊讶,又掩不住惊喜之意,“莫非上京派的使臣就是你?”
凤羽的容貌在夜色与火光的交错下显得有些隐约朦胧,他淡淡一笑:“李兄,没想到会在这里再遇。”
靖王座下的白马低声嘶鸣了几下,靖王抬头望着高远的城楼,道:“凤羽,我带兵至此,也并非要与你作对。眼下你我各为其主,你虽到了潜阳,我却不能就此下令全军撤退。”
“我明白。”凤羽还是神色宁静,“其实这次双方交战更多是因误会而起,圣上无心开战,亦不希望百姓再饱受战乱之苦,故此派我前来调停。李兄若是能相信我,就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好好商议一番。”
“商议?”靖王望了望戒备森严的城楼,身后立即有副将低声道,“王爷小心有诈,萧凤羽已经是北辽世子,再不能轻易顾念旧情。”
靖王颔首,朝着城楼微笑道:“凤羽,我虽有心与你叙旧,可眼下这兵戎之间又怎能坐下来慢慢谈?想必你也不会打开城门放我入内吧?”
“只要李兄愿意和谈,地方与时间都由你定。”凤羽微微扬起下颔,目光澄澈。
叶姿不由一惊,低声道:“凤羽……”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叶姿本来不安的心被这坚韧的目光抚过,方才慢慢平静下去。靖王眉心一蹙,身边的人紧张道:“王爷,他这样镇定,定然是想好了y-in谋要引我们上当。”
靖王一时沉默,又望向悬在半空中的崔舜,扬声道:“既然凤羽想要和谈,不如先将我的部下放了下来,也好给我方将士一个交代。”
凤羽瞥了一眼城楼垛口那根不断晃动的绳子,“可惜这个人不是我抓的,而是潜阳守将与士兵们出手才擒获。只要靖王答应先行退后,等我们和解之后,崔将军定能安全返回朔方,你看怎样?”
靖王嘴唇紧抿,过了片刻才道:“那好,我且念在故交相信你。我的人马从此刻开始后退至青芒江畔,但你也要保证不再让援兵前来偷袭。商议的时间与地方,等我回去后再派人传信于你。”
“在再次见面之前,我保证不会让一兵一卒再去偷袭。”凤羽正色道。
“告辞。”靖王抱拳回撤,众多兵马在夜色中缓缓后退,北辽的军队亦散开至两侧,看着这支朔方的铁甲军逐渐远离了潜阳城。
已经被夜风吹得发抖的崔舜眼见靖王离去,不由惨呼求救,但远离的军队并没有对他有一丝关注。呼尔淳俯身往下望了望,嗤笑道:“就这熊包样子也想来充当前锋?世子,现在将他关进牢房还是继续挂在这儿?”
凤羽扫视一眼,眼神尽是冷漠。
“拎上来,我还有话要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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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候,凤羽进入了潜阳府衙,叶姿见他脸色发白,关切道:“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等天亮后再审问那个朔方人?”
“不必,现在就带他来。”他语意冰冷,竟与平日判若两人。
叶姿心中暗自揣度,此时呼尔淳等人已将崔舜押了进来。先前还飞扬跋扈的崔舜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