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叫人觉得,万物众生都低了,小了,卑微而短暂。
“我离开家里十年,整整十年没有回来过……”
琬瑜给自己灌了一口啤酒,颜色微醺,却也还是淡淡的脾气,仿佛毫不关己。
“有整整十年,我没有见她,实在忘了,她是什么颜色,脾气,姿态。也实在忘了,牵挂她,关怀她的滋味……明明,我们可以一辈子不再见面的。”
“沈—雏—烟——”
他忽然跳下车来,扯起嗓子对着大海喊道。
“对—不—起——”
“我实在忘记了,怎么来喜欢你。”
最后一句,换他在心口里低低地呢喃。
原来他都已经忘记了……
他的神色过于痛苦,璧郁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口抓疼。
璧郁在心里想,这样琬瑜也不是她的,她总可以和雏烟公平竞争一场罢。
“琬瑜,你本可以不必这么做的,这样对你根本不公平,凭什么,祖母她老人家一句话就把你的未来给钉死了……”
“你不晓得。”琬瑜抢白道。
“我是不晓得,可是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方琬瑜。可听得明白?”
她的眼眸大胆地对上他,在乌漆的夜里,晶白分明。
为了这一份深藏的挚爱,她走历了许多许多的坎坷,才来到他面前。她好想告诉他,告诉他因为他才发生的一切。
可是现在真真切切说出来的,压抑了十余间之久的,在她心腔里的,原不过就是这几个字,而已。
她嘴唇动了好久,才挣扎着好久才终于发出声音来。
“我现在说,是不是晚了些?”
“你怎么会……”
从琬瑜眸子里读出来大大的惊讶和不可置信,简直刺痛了她的眼睛。
“为什么不会?你大概不晓得你有多好,许久许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我记得,那一年还是在青城,你去福禄寺给祖母烧香祈福,在水路上见到落魄的我娘和我,把所有的香火钱都给了我们,你说,莫哭,那时候你多亲和多好看……我记得,我记了你整整一十四年。琬瑜……”
“后来你晓得,我觉得自己是那么幸运能再遇见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弹琴,到后面,我当了你的秘书,成了你的社员,我越是刻意努力接近了解你,就会越发现你的好,可是琬瑜……我走不脱……”
“你瞧,这么容易我就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真真是不争气。”
璧郁很努力很努力地笑着,美丽的眼眸里闪着晶莹的光,她扬起头来看他,不教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尽管她此刻已经紧张地全身颤抖。
☆、第十五章
【月亮被隐在重重的乌云之外,几度徘徊,都不能冲出来障魇。】
自她听见琬瑜那句“谢谢你”的时候,心里就开始一阵阵发冷。
他说,谢谢你喜欢我。
谢谢你让我知道,还有人这么纯粹地喜欢过我。
“那你呢?你对我又是什么心意?”
他苦笑一声,“从昨晚起,我才正视我们是朋友的关系,抱歉,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实在是太仓促了……”
“是啊,”她说,“事情发生的太仓促了,如果没有祖母病重,可能我还要过一阵子再告诉你,你或许又要只拿我当一阵子朋友来看待……可是那样,我也是情愿的。”
“对不起。”
“这是我祖母临终前仅有的要求。”
“可究竟那不是你愿意的,你的感情还没有开始!你在西方修过哲学,你是新时代里一个有思想有感情的活人,你不该接受命运摆布的。你连新娘子也还没见过,这对她也不公平。”
“我也不相信,老夫人是这么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我们去找她,站在她面前,去把道理讲清楚,我们可以讲清楚的对不对?”
“琬瑜,”她流着眼泪走向他,“现在起,为什么不试着考虑考虑我?”
那是琬瑜始料未及的事情,璧郁紧抱住他,一张红唇,紧咬住他的不放,吮夺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气息。
璧郁感觉到他的慌乱,于是缠缚得更紧。
像在战场上,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刀枪相对地厮杀,只是第一回合胜负还未分的时候,她就被人生生推开。她喘着粗气,半条命像从生死关头夺回来一样。
一种羞辱感立地袭上心头。
“我不能更加对不起你。”琬瑜说。
他也喘着粗气,还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那滋味并不好受。
“你是个好姑娘,璧郁,也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人,实在不必在我身上受委屈的。你的情,琬瑜担不起,也还不了的。”
他就那么走了。
头也不回地,车也不要了。
滚烫的泪水自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