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院子目瞪口呆的人,和满地的,难得的阳光。
半晌,安云满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托盘,嗤了一声,道:“给脸不要脸。”
突然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下。
安云满抬起头,一看安小多深如刀凿的五官,不由得岔了气:“你……”
安小多冷笑了一声,声音很低沉:“约莫你也有几分跋扈的底气。只不过还不够。”
“……”
安小多抬了抬下颚,道:“小庄,老猫,送客。”
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出来的老猫立刻会意,一胖一瘦,立刻阴笑了几声,朝看起来几乎弱不禁风的安云满逼去……
下面闹得厉害,楼上却很清静。
昭儿捂着脸坐在床上哭哭啼啼,道:“小姐,您不用说了,又耽误了您的事儿,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这就去上工。”
“昭儿!”
昭儿被喝得一怔,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她。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生气。生自己的气。就算安云满是拿了那话来哄她的,但她若真的回去了,安夫人总还会对她好。可是她看着安云满这么欺负安明儿,她就觉得气不顺。
不过就是个奴才,她就是太自命清高。主子们要争斗,便只管让他们去斗。没的白搭了自己进去,还吃力不讨好。还是说她就是个奴才命。安云满把她当贱婢,在安明儿这儿也不过是个下人。就连安夫人,也不过是把她当成是小姐的替身。
她气自己怎么就这么不识相呢。生成了个奴才,却不认命。
一双手,扶上了她的肩头。
她不禁微微垂下了眼睛。
安明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有些艰涩地道:“昭儿,昨天,是我不好……你心里急,我明白的。但是,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
“小姐……”
安明儿垂下头,道:“你我是一起出来的。若是赔了毁了,那便是你我一起赔了毁了。我起初,便是这么想的。但,你若是想回去,我也不拦你……”这么说,她自己心里又酸酸的,别开了脸。
“娘总会对你好的……你也不用跟着我吃苦。”
她这副模样,昭儿是万万想不到的。当下便急了,一下子也暂时把自己的思绪抛去了一边,握住了她的手:“小姐,您别这么说。昭儿是您的丫头,就该跟着您!”
安明儿摇摇头,轻声道:“没有这种说法。你若是回去,娘总会对你好的……”
昭儿急道:“小姐,不要再说了。我不走,我不走!就算跟着小姐吃多少苦,我也认了!我不要回襄阳!”
安明儿反手握住她的手,这下才确定了她真的不走,一激动手中就用了力:“你……果然不走?”
昭儿连忙摇头,然后泪流满面满脸希翼地看着她:“只要小姐不嫌我笨嫌我误事,不,就算小姐嫌我笨嫌我误事,我也不走!我就是要跟着小姐!”
“昭儿……”安明儿心中一酸,却终于安定下来。一下子也差点落下泪来。
门外,小庄鬼鬼祟祟地伸长了脖子,结果被人在后颈子上用力拧了一下,直痛得龇牙咧嘴。但哪里敢找安小多算账。
安小多朝他抬了抬下巴,他立刻就屁滚尿流地下了楼。一边嘀嘀咕咕:“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安小多自然听见了。不过他也没打算计较。
屋子里有两个女人在哭。他看了一眼,只看到菱格的门框和门帘。
人家在哭,他倒是笑了,漫不经心地又回头看了看楼下的桌桌椅,懒洋洋地道:“忙完了就该开工了。面也要不好吃了。”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no.010:(石头篇 )平阳风水
平阳最兴的就是石场,和石雕。平阳的男人,大多也靠这一行做活儿养家。
只是这个地方,光有石,却无山,也没有灵水。百草不兴,土地也不肥。再加上名字也起的不好。平阳平阳,就是虎落了平阳,也要被犬欺。所以算命的都说,这里的风水不好。这里几十年也出不了一个做官的,也没见一个大贾。
据说镇子里的一些考了几十年都考不上举人的老秀才曾经聚在一起要给平阳镇改个名字,但是改了名字还要逐级上报,奏问朝廷。县太爷懒,又或是没把这个小镇的死活放在心上。总之,这事儿就是无疾而终。
名字没改成,平阳也就一直是这个运势了。祖祖辈辈的男人们挖着石头,打磨着石头,雕着石头。女人们持着不算富裕的家,种着不算肥沃的天,教养着慢慢得也像石头似的又闷又听话的孩子。
云锦楼就在这么一个没风没水没大贾的地方开了几年,终于是要垮了。它本是平阳这几年来,第一个这么大的酒楼。可是平阳人,根本不需要这么一个大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