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晚疑惑地抬头看周阳,眼里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深深依赖。
“你刚去县里上学的时候,我晚上想得实在受不了了,就骑车去县里,等着早上偷偷看你进了校门再回来,下次想了再去,过了好几个月才渐渐适应。”
周阳冲妹妹安抚地笑,“你看,大哥也有秘密不跟你说。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你长大了,当然也得有自己的心事,没必要因为这个内疚,知道吗?”
“大哥。你当时为什么不叫我,那时候我也特别想你,让我见你一面多好。”周晚晚的眼睛又开始热热的。
“你个小笨蛋!听话从来不听重点!”周阳被妹妹给气笑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你肯定不记得了!”
“我们不是说好了,大哥不用你懂事,大哥希望你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闯了祸大哥给你兜着,做错了大哥帮你想办法解决,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这件事不一样,她错不起,错了谁都没有办法弥补。
周阳看着妹妹的样子在心里叹气,“想不明白没关系,像我们刚才说的,很多事不知道、不明白不是丢人的事,也不是你的错,你就先挑你能肯定的事来做。那些不确定,不知道的事,就等真正能确定了再去做。”
“大哥,二哥,墩子哥哥,还有全家最惯着你的沈哥哥,我们都一样,跟我们,你不用想着做个懂事的孩子,只要让自己高高兴兴的,别的什么都不用想,知道吗?”
……
周阳从周晚晚的房间出来,对一直等在那里的周晨摇头。孩子大了,主意也大了,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几句话就能把她给哄得眉开眼笑了。
“我找沈国栋去!”周晨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小二,你坐下。”周阳按住弟弟,看他还是不打算放弃,严肃地看着他,“你是不信任国栋还是想逼囡囡更难受?”
周晨不能说他不信任沈国栋,那太违心。从小到大,沈国栋对妹妹的爱护关注不比自己少一分。
他更不敢去逼妹妹,这段时间,他觉得妹妹就像一块水晶,越来越漂亮耀眼,却也越来越脆弱,仿佛轻轻一碰,整个人就能哗啦一下碎掉。
“囡囡长大了,得让她学着自己去处理事情。我们再担心都得放手,这样才是为了她好。”周阳拍拍弟弟的肩膀,“我们得给她机会长大。”
“她哪里长大了?明明就是个小屁孩儿!”周晨还是不服气,但看着认真严肃的大哥,也不坚持了,却又不甘心放弃,低着头自己嘀咕:“我是她哥,她再大都比我小,我不能看着她钻牛角尖儿不管。”
“那你和墩子吵了那么长时间架,我是不是也得管管?”周阳挑眉看着弟弟。
周晨的脸一下就红了。猛地抬头看着周阳发愣,非常难得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俩隔了那么远还能吵起来,他们每天在一起,有点矛盾不正常吗?我当时没管你俩。你俩不是也处理得很好?现在我们也得给他们自己处理事情的空间和时间,再着急也不能随便插手。”
周阳笑着拍拍弟弟的肩膀,“当哥哥的心都是一样的,你以为我那时候看着你不着急?不想把你揪过来好好管管?”
周晚晚做不到周阳期望的任性,也不知道如果她真如周晨说的。知道不可能还去跟沈国栋试一试,后果会怎么样。
这不是体育考试不及格,她多练习几个月,即使还是不及格,也能心安理得地接受现实。
如果她去试,那对沈国栋就公平了吗?明知道不可能的事,试着再去努力一次,多数都是为了求个心安。
可是这件事,她去试了,最后只能伤沈国栋更深。她也会更加愧疚。
她设想过无数次,如果她什么都不说,等沈国栋跟她摊牌那一天,接受他,然后就这样陪着他度过一生,也许他们两个人都会少受一些磨难。
可是沈国栋那样骄傲纯粹的人,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他应该得到一份跟他一样热烈干净的感情,而不是一辈子都生活在虚假和欺骗当中。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上旬,节气上已经过了大雪。整个北方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一早,周晚晚被裹成一个棉花球,小企鹅一样扎扎着胳膊走进学校。
周晨完全不考虑妹妹作为一个十四岁少女的审美需求,不把他准备的全套装备都招呼到身上。绝对不让她出门。
“周晚晚,闫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周晚晚用带着厚厚棉巴掌的手笨拙地推了推几乎要遮住眼睛的大围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忽然,她的头被人转了个方向,对上一张笑嘻嘻的脸,“你怎么穿成一只小狗熊?”
“赵小三儿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周晚晚躲开一面墙一样挡在自己面前的赵小三儿。“别挡着我,我绕过你得多走好几步路,这是很重的负担你知不知道?”
赵小三儿偏绕过来又挡着她,“你叫我什么?我怎么没听清?”
“赵挺同学。”
“还是没听清。”赵小三儿穿着不比周晚晚薄的大棉袄,带着雷锋帽和大口罩,高高瘦瘦,只露出眉眼也挡不住他身上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实在没什么拦路小流氓的气质。
“没听见吗?老师让我去办公室呢?”周晚晚也不浪费力气了,站住跟他说话,“你拦着我干什么?不用上早读课了?”
“赵挺!你走不走?”不待赵小三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