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皇后见此,唇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拿着茶水,慵懒的上前几步,正好站在黄丽丽的不远处。
毕竟是书法名家,唐建舟和黄柏林几乎是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滞涩。
众人不由定睛看去。
唐建舟写的是楷书,字迹方严正大,丰腴雄浑,且通俗易懂:八十才开始九旬正盛年,百岁方而立,唯翁列地仙。
就算李扶苏等人对书法知之甚少,也能感觉出这幅墨字扑面而来的朴拙恢弘和凛然气概。
李承堂毫不吝啬的出言赞道,“难怪爷爷会对您赞不绝口,唐老爷子的功力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师兄就算歇笔两年,功力还是不退反进,真是令我等拍马不及。”黄柏林虽然嘴上说着恭维话,却是不着痕迹的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的那幅字上。
不同于唐建舟的楷书,黄柏林写的是狂草:五福俱全四德兼备,天赐遐龄,国祥人瑞。
尽管这话拍马屁的意味相当强烈,不过,平心而论,黄柏林的狂草的确是有模有样,狂乱而又不失美感的笔法,给人一种相当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李承堂在李老爷子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书法了解颇深,他不得不承认,黄柏林的人虽然功利自大,书法倒是相当不错。
只是……比起唐建舟的楷书,他总觉得这幅草书似乎缺了点什么。
八面玲珑的李大少自然不会将这话说出来,唇角带起了丈量般的弧度,“黄老先生的草书别具一格,美观大气,真是让人流连忘返。”
“师弟的草书……”唐建舟本来想说些什么,想到之前黄柏林出丑的事,又把快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干涩的笑道,“那个……师弟的草书才是真正的精进了。”
眼见李承堂和唐老都对自家爷爷赞不绝口,黄丽丽自觉找回了脸面,又开始趾高气扬起来,不自觉面露得意的朝着顾皇后看了一眼。
谁知,正好跟顾丹阳不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看的清晰,那个花瓶除了眼里不屑,嘴角还挂着嘲笑,明明白白的嘲笑!
黄丽丽只觉得自己的怒火‘腾’的一下子就熊熊燃烧起来,想都没想,便气急败坏的脱口质问道,“顾丹阳,你笑什么,难道你觉得我爷爷的字不好吗?”
刹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黄丽丽和顾皇后身上。
说来,刚刚大家都在看字,根本没人注意这边儿发生了什么,在旁人看来,黄丽丽这话多少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李承堂刚想出言询问,就听顾丹阳慢条斯理的优雅道,“也不是不好,只是有些……小小的缺点罢了。”
她的话,让李承堂瞬间闭了嘴。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交锋吃了亏,这一刻的李大少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黄家祖孙,似乎真正要倒霉了!
想想也是,之前自己不过利用她转移了一下话题,就被反将一军,更何况是一直频频对她找茬儿的黄家祖孙呢。
“缺点?”
黄丽丽面对危险的来临,犹不自知,口无遮拦道,“顾丹阳,别以为刚刚让你侥幸蒙对,就觉得自己真有本事了,不过是个戏子,居然敢对我爷爷的墨宝指手画脚,不自量力!”
“我还以为你又想说我是附庸风雅的无知之辈呢,不错,还算有点进步。”顾丹阳似笑非笑。
黄丽丽闻言,不由面露难堪,黄柏林的脸色也再度沉了下来,带着几分鄙薄的冷声道,“女娃子,别在这儿耍嘴皮子,老夫就给你个机会,说说这幅字有什么缺点,老夫倒要听听,你个女娃子,能说出什么!”
顾丹阳也没客气,慢悠悠的绕道桌前,慵懒的开了口。
“你这幅字,的确结构简省,笔画连绵,力透纸背,虚实相通,有透光之美,气势贯通,突出了狂之一字的精髓,可惜……”
不得不说,顾皇后的评价出人意料的深入精准,精准到众人不由瞪大了眼睛,绷紧了神经,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可惜字如其人,太过狭隘,功利自大,狂草可并不止一个狂字,更有飘若浮云之潇洒,百钧弩发之霸气,浪奔雷落之粗狂,草原逐浪之豪迈,端的是气势万千,若无这些作为底蕴,只一个狂字,就如万蛇奔腾,再壮观,也不及一龙遨天。”
这话让唐建舟和黄柏林皆是瞳孔骤缩,浑身一震,不同的是,前者是激动,后者是窘迫。
原因无他,顾皇后这番评价,居然跟唐黄二人已故恩师所说的话,大同小异,意思分毫不差!
若是没有唐建舟在,黄柏林还能死撑一下,污蔑顾皇后随意编造,但是现在……
说来,李扶苏石青等人对顾丹阳这番话,只是不明觉厉,并没有多深的理解,但是,瞧着黄柏林那种灰败尴尬的脸色,他们也知道,顾丹阳必定是又说对了。
一个“又”字,足以说明——女神威武啊!
李承堂也终于了解,自己之前觉得黄柏林的笔墨有所欠缺,是欠缺在何处了。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气定神闲,华艳绝伦的女子,桃花眼内精光灼灼: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惊喜不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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