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冷静的脾性,此时心窝却似被重重捶了一记,紧缩的发涨并疼痛。
玉翘突然停了步,她微仰翘首,眯着眼眸细看,似乎有黑衣之人从楼阁上鬼崇掠过,身轻如燕。
是自已眼花了吗?如是疑虑着,却听身后传来男人纯厚沙哑之声:“请前方那人留步!”
回身,却是那秦惜月房中的侯爷,玉翘慌忙放下水桶,有一个不慎歪斜翻倒,她也顾不得扶,上前便要行礼跪拜。
“不必多礼!”镇远侯急急阻止她,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她,犹豫片刻,还是道:“你可还记得我?当年我曾在武王麾下效力,你兄长属我统管,又同是晏京人,交情颇好,平日里闲话总谈起你,因此本侯曾在府上有幸见过你几次。”
未说出口的是,当年也曾自不量力的托了城中红媒前去提亲,却被婉语回拒。那时,自已还只是一介武将,人微官轻,这楚家二姑娘,岂是他可以高攀的。
玉翘这才恍然记起,这个人,确是见过的。
他跟着自个兄长来家中坐过几回。大和国民风较之开放,男女大妨并不严谨,昔时自已还未出嫁,在家中便于他偶尔打过照面,行过礼。
尤记得他也曾派人上门提过亲.......。
见她似乎有了印象,镇远侯反倒松口气,语带关切:“不知你父兄是否可好?怎会沦落到这塞外苦寒之地?”
第三十三章前一世最后一晚(3)
碎花城乃胡汉交界的重镇,外乡人在此讨生活,多为流放到此的罪臣及其家眷,谁不身上驼着血海深仇?谁也不愿提起过去,更无意揭他人伤疤。
而这侯爷突然问起,时光荏苒,玉翘如今话到唇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半晌过后,她才笑容凄清的叹息:“玉翘苦命,如今孑然一身,侯爷还是不问罢了!”
镇远侯有了片刻怔忡,她虽与当年已判若两人,但晏京口音依然纯正,却又有些与众不同,每每讲到话尾音时会舌尖微挑,如今虽然声音粗糙,但依如当年那般,似挑在了他的心尖上。
那时,自已还只是区区一六品骑尉,皆因她兄长的缘故,才惊鸿一瞥般见过,并倾慕过。
不久她即出阁,嫁为人妇,而自已也匆匆成了门亲事,便重回边塞斩将杀敌,在漫漫黄沙中借着白月寒星,横刀立马,昂头饮下辛辣涩口的烈酒,暖着自已被鲜血喂冷的心。
最后一次耳闻她的消息,是听自家夫人与婢女谈起,她被夫家以七出之条休离,却也无悲无泪,实在是个不要脸面的人儿,嗤笑中,语气尽显轻漫。
那日,他酩酊大醉,首次进了这流春院,遇上同样来自晏京城的秦惜月,恍惚中竟将她当成这楚二姑娘,万般怜惜疼爱了一夜。
镇远侯凝眉瞧着玉翘的面庞,不由抿紧了唇,她的脸色苍白的透明,泛起沉沉死灰,胸前衣裳有星星点点的痕迹,对于他这个在刀口舔血过来之人,血无论凝固变色多久,还是认得的。
她.......已病得如此严重!
某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在心头翻滚,那句话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如重新来过,你是否愿意嫁我?”
玉翘实没想过这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却问出如此儿女情长的话来。不禁抬眸,意外地,他那犹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面庞紧绷着,看不透心思的深邃眼眸认真专注的盯着她,似乎她玉翘的答案,将会左右这位镇远侯未来的人生。
是自已的臆想吧!夜色朦胧,白月惨淡,怎能如此清晰看透他那么细微的表情呢?
“如重新来过,你是否愿意嫁我?”他又沉声问了一遍。
人会重新来过吗?除非乾坤挪移,天地颠倒,日月同辉吧!
玉翘眸中泪起,她微微地摇头,咬着唇沉默以对,因而未曾看到那镇远侯脸上竟布满失望之色。
一阵轻微的碎响自树丫间撕扯而过,多年的戎马倥偬让他警觉的望去,眼神瞬间幽冷暗沉下来。
将手中一个油纸包快速塞进玉翘手里,低声急道:“今夜流春院我们要彻查贪污大案,其中牵扯到京中大员,你赶紧离去,莫要耽搁。”
“可......!”玉翘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是该接下还是婉拒。
“快跑!”镇远侯面色凝重而冷峻,顺手推了她一把,他是没想过玉翘会瘦弱伶仃如此,竟推得她打了个趔趄。
却已无暇管她,转身一个跃起,脚尖点上一块磷石,飞速而去,瞬间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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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翘出了流春院又折返了回,想着灶膛中还有火,旁侧茅柴成堆,现正天干物燥的,却又风起,万一烧着点燃,后果则一发不可收拾。
却未成想,她正弯腰弓背用铁钳捣灭火星时,有人闯了进来,力道之强劲,那破败的门板都禁不住发出破碎的呻吟。
玉翘急忙站起,回眸与来者惊鸷之眼相撞,彼此都怔了怔,竟是那侯爷,袍上浸洇着大片大片斑斑血渍,臂膀已然受伤,一道血流顺着手臂衣衫划pò_chù,滑滴下来。而那手中的剑,因饱尝了血味,愈发的寒光四溅,狠厉无比。
“不是让你离开的吗?你......”他气怒交加的低吼,远处传来凌乱夹杂的脚步中,越逼越近。
玉翘来不及多想,奔至他身边急指着暗处道:“侯爷快绕过柴堆,右墙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