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他却无意去拿起来吃,润一润干涸的嗓子。
最近有些烦。往昔与他交情颇好、来往甚密的同僚,亦或来巴结讨好他的同僚,如今皆不见了影,即便碰到遇到,也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主动想上前凑句话儿,总被不冷不淡的拒之千里。
在官场纵横这些年,他早练出了猎狗的嗅觉,一丝风吹草动便知事态诡谲。
昨夜里,他特意去寻了凤栖院的秦惜月,在这妖女身上,为了前途官享,可是砸了重金。哪想却是人去楼空,鸨儿娘咧着大红嘴儿怨个不停:“这个没良心的丫头,枉我把她当神仙宠着,她提的那些个要求,啧啧,没几个鸨儿娘肯的,她倒好,说没影就没影了,不体念我的好也罢,把房里值钱的物什没留下一样......!”
懒得再听,他满心的空落又焦恍,带着几许被骗的愤怒,推开粘缠上身的花娘,脚步虚浮的朝院外大门而去。
“这不是张大人嘛!”过前廊时,迎面便见一人左拥右抱着花娘,走的歪歪倒倒,见到自已乜斜着眼先开了口。
他拱手作揖,忙笑道:“竟已许久不见苏大人,想必太子即位,大人如今更是横运享通的很。”
苏岩正值酒酣处,又是个粗鄙之人,被这番恭维,愈发飘然,索性凑近他道:“张大人还有闲心在这里?当今皇上刚即位,必定要杀鸡儆猴,彰显皇威的,张大人还是好自为之吧!”
他心中一紧,猛的撩袍跪下,拱手哀求:“还请苏大人给在下指点个明路,此劫若过,日后大人有用到张某之处,必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那苏岩摆手冷笑:“你如今是大罗金仙都救不回,就莫谈日后了。”语罢,便再不理他,与花娘嘻闹而去。
这厢正心如死灰的颓丧,却见门外丫鬟婆子簇拥着一群人来,为首的是老太君,搭着大夫人的手,跨进门槛,后头二夫人三夫人,跟着周振寰张可儿及周振威玉翘。
张恒定睛一看,众人面上冷肃,皆无笑意,可儿眼含泪水,颇为凄惨。如是从前,他必定要好生计较一番,可如今并不如从前......。
从椅上站起,他上前几步,给老太君作揖,勉力笑道:“老祖宗金福,一早又送信儿又派马车的,接我来贵府,不知出了何事,这般郑重?”
“你莫急,我们坐下说话。”老太君淡淡的开口,面色阴沉沉的,掠过他径自朝主座而去。
他有些微愠,心中直觉已被怠慢,将一股子气暂且抑下。
待众人寻着椅各自做好。老太君才看着他,还未开口,张可儿却蹭的从椅上站起,至他跟前跪下,掩面泣道:“父亲定要替女儿作主,他们一个个设了计来诱可儿上当。”
“此话从何讲起?”张恒一怔,转首看向周振寰,语气微凉:“振寰,她是你娘子,我只问你,可儿之言确是属实?”
周振寰听了,也站起至他面前,从袖中掏出一纸卷,递上。
他边接过,边蹙眉问:“这是什么?”
周振寰眼神闪烁,嘴里嚷道:“这个恶妇,犯下七初之条,搅的府门内乱,今我定要休她,纸卷上因何要休她,皆写得明明白白,大人一看便了然。”
张恒展了卷,一一细读,脸色大变。
“父亲不可相信,他们颠倒黑白,嫁祸女儿的。”张可儿瞧他神态可怖,心中不免惊惶。
“我只问你,这主意可是你出?药可是从你兄长那里所得?糕里可是你下的药?又可是你端到妯娌跟前让她吃下?园中之事众人所见可否属实?”张恒赤红着眼,一手拍案,彰显震怒之色。
张可儿面色如土,她不晓得父亲怎会这样,如较往日,再千错万错,也必定寻些理由将自已庇佑,倒不是多疼她,只为护他自已颜面。
可此时此刻,她惊觉,父亲并无意再护她。
这另张可儿害怕,更不敢扯谎瞒骗,以引起他更大的怒意。
她颤抖着身子,点点头。
默了默,张恒腾的站起,将休书狠狠丢在张可儿身上,瞥眼看向老太君,冷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岂有再回张府的道理,你们随意处置,打死她都成,皆于我无关。”
语毕,即恨恨的一甩袖,再不看张可儿一眼,转身无情离去。
张可儿眼睁睁看父亲就这么没了影,心中大恸,又见周振寰欲朝门外急着躲避,忙起身追去拉他,含泪道:“你怎这般无情无义,我所做皆为讨你欢心,你现怎么就不认了?你这休书,我断是不依的。”
“你不依也得依,休书已下,哪有回挽的余地。”周振寰甩开她的手,朝二夫人跟前边走边道:“要么你求求母亲,她同意,我也没异议。”
张可儿忙至二夫人跟前,双腿跪下去,哽咽晦涩道:“可儿年轻娇惯,说话做事不知轻重,对婆婆言行更少了尊敬,现可儿知道错了,日后凡事皆听婆婆指示训责,绝不敢再有二心。只求婆婆劝夫君收回休书,饶了可儿这次吧!”
“饶你这次?”二夫人铁青着脸,指着周振寰,瞪眼看她,骂道:“我饶了你,谁饶过他?他前途未卜,不知吉凶,这诸事皆都是你害的!我是万不肯留你的,你爱求谁求谁去。”
张可儿一时没了主意,转身正瞧到老太君由大夫人扶着站起欲走,忙又起身至她面前跪下,紧抱着腿哭道:“祖母最是慈悲为怀的,你方才也看到,父亲不允我回去,这里再赶我走,不是逼可儿去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