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藜此刻也忍不住哭起来。娍慈没有问她,她知道原因。外面的红毯上落满五彩缤纷的花瓣彩绢,华丽隆重的庆典余音未消,两位皇后却抱头痛哭起来。
回去的路上恒允两个并没有讲话,只是现在习惯性总是要牵着手。恒允想起了宫里皙鱼对他的话。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谁的最后还是谁的。”
当时他并没有愠怒,皙鱼的语气似乎意有所指。直到他自己登基的那一天,他才意识到那个谁他哥哥指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第112章
恒允两个正吃午饭,文安突然冲进来道:“王爷,静王被贬岭南了。”
“为什么?”
“因为静王妃假病未至封后大典,还查出生世子年,镇厌咱们家世子的事。皇上说静王受制王妃多年,这些事定然知晓,不知管束妻子,为虎作伥,残害宗室子孙,所以发配。”
“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
恒允点点头,摆手要他下去。文安又看了看含藜,含藜点点头。
恒允只是不语,还是早春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头上已经有了一层汗。她过去拿手帕给他擦汗。
“他会不会杀我们?”
“如果是我,我不能确定一定不会。”
寻幽被贬岭南,曼婥从未离开过富贵繁华的京师,无论如何也不肯走。
“我要去见母后,他不能这样。你是先帝嫡长子,先帝崩了,母后还活着,他们最为高贵的儿子不能受到这样的侮辱。”
“你不要再说了。如果你永远忘不了我嫡长子的身份,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曼婥闹到现在身子也乏了,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头上一根一根的金钗摇摇欲坠,泪痕已经干了,黏着头发贴在脸上。
“你真可笑,以为不闹就不会死了吗?我不会去,死也要死在京师。我不要死在那个荒凉的地方,如果注定要死,我也要死在京师。”
寻幽无奈道:“你以为你不想走我们就可以不走吗?是生是死,葬身何处,现在都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你无能!”曼婥大吼道:“明明现在要做皇帝的人是你,是你无能,把皇位拱手让给那个卑贱的大哥。现在他要坐稳皇位,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一家人都要死,你知不知道?”
寻幽苦笑道:“是我无能,可是现在无我又能做什么。”
启程的日子渐渐临近,曼婥一直在逃避,不许家人收拾行装。他们已经被禁足,想进宫见太后是不能的。曼婥千方百计想传话给自己的娘家和几个亲信,也无果。
临走那天宫里来人赐御酒践行,太监托盘里托着一只龙纹金樽。
宦官道:“皇上口谕,酒只一杯,王爷饮还是王妃饮,还请自便。”
两个人惊愕不语,但只一瞬间,曼婥冲出去拿起酒一饮而尽。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把酒喝了。寻幽过去扶住她,向周围喊道:“快叫太医来。要死就让我死,娇儿你不能死。”
曼婥摇头道:“离开京师,我也不想活了。姑且后半辈子担惊受怕像狗一样活着,还不如就这样去了算了。可是我不甘心,你若也有这一天就罢了,若是可以,看在我为你死了,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
曼婥尽了最大力气说出这一句就昏过去,寻幽以为她死了,呼天抢地也要晕过去,只是摇她,怎么摇也不醒。身边的丫鬟还镇定,过去摸了摸脉搏,道:“王妃只是晕过去了,快拿水来。”
丫鬟们手忙脚乱的喂水按人中,太医到时曼婥早醒过来,人仰马翻以后府里的人已经精疲力竭摊在那里,谁也不愿意多说话。
酒里没有毒,曼婥醒了咬牙切齿道:“祁恂,你竟然敢如此玩弄侮辱我,我一定会要你生不如死。”
午后宫中又来人催促上路,入目十分终于启程到岭南去了。
娍慈正望着月亮出神,冷不丁一双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怎么回来了?”
皙鱼把她搂到怀里道:“我要宴席散了。”
“这么早?这样不好,那几位都是先帝时的心腹重臣,怎么说按辈分也是我们的长辈,应该多陪陪的。”
“可是我更想多陪陪你,所以早早要他们散了。这些日子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有空闲像以前一样了。”
娍慈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变得这样黏人起来了。”
“是啊,都是你粘我,竟然反过来了。”
“我才没有。你如今只以国事为重,我们有一辈子,也不怕这几天。”
“一辈子也许根本没有我们想的那样长,可能有的只有眼前。”
娍慈转过头,见他神色怅然,摸着他的头道:“怎么了,为什么自从你登基以后总是心事重重的。”
“没什么,是政事太忙了。这几天贬斥了静王,你却不问我。”
“我问你干嘛呢?你自然知道为君之道,有自己的打算。”
“这样信得过我。”
“我当然信得过你。静王只是占了一个嫡长子的名分,和你是比不了的。我夫君有多大能耐我自然知道,有什么好担心。”
皙鱼笑道:“那要是有一天我成了亡国之君,你可不要对我太失望。”
“少胡说,才不会呢。”
两个人赏月到深夜沐浴就寝,皙鱼为她梳头发。
皙鱼笑道:“一缕青丝绕指柔,倾许三生再梳头。”
“这是你说的,下辈子你还会给我梳头。”
“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