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夏纪娘唤了一声,看见夏大后面的人后又喊了两声,“二叔父、三叔父,三哥、玉哥儿、素娘。”
夏纪娘口中的“三哥”便是夏二的长子夏罗冠,比她年长一岁,在夏老翁这一脉的孙子辈中排行第三。而“玉哥儿”是夏二的次子夏罗玉,幼她两岁,排行第四。还有罗素娘是夏三的长女,已经及笄一年有余,长得亭亭玉立,便是肌肤比不上夏纪娘。
夏二婶、夏三婶也随着他们挤进了屋里,夏老翁眯了眯眼却没有开口,夏崔氏和夏纪娘更加摸不着头脑。只听见夏三道:“听说家里来客人了,回来瞧一瞧。”
众人的目光瞬间放在了张鹤的身上,她纳闷地想:这夏家鲜少来客人吗,否则怎么会这么稀奇?
“是啊,都回来看看是什么人让纪娘连活都不干了,躲在这里偷懒。”夏二的目光不善地看着夏纪娘和张鹤。
张鹤被这群不要脸的吓到了,她是真心疼夏纪娘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丝毫没想起自己当初比夏纪娘还惨。
“她刚回来。”夏大道。
“大哥,这纪娘要攒嫁妆,可不能由着她偷懒了。她去她姨家一去两个月,堆了多少活让素娘和五郎帮着干的啊!”夏二也在旁说道。
“胳膊肘往外拐可不好。”夏二婶嘀咕了一句。
自从夏纪娘去了李大娘家后,夏大和夏崔氏没少听到这些话,如今夏纪娘刚回来,又有客人在,他们也依旧不依不饶,令俩人很是气愤。然而再气愤也没有在客人面前与他们争执的理由,俩人唯有隐忍着。
“说够了没有?”夏老翁开口斥责。他一直留意张鹤的神情,见她神情不悦便知她是在为夏纪娘而生气,若是俩人没什么关系,她犯不着这样,可见她对夏纪娘还是很在意的。
“爹。”夏三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来,让夏老翁舍不得骂他。
“纪娘过去也不是白干活的。”夏崔氏道。
“一筐紫瓜?”夏二婶嗤笑道。
“两贯钱,大娘一回来就给我帮她攒着了!”夏崔氏瞪了她一眼。
夏二和夏三他们眼睛闪过微微光芒,张鹤扶额,夏崔氏也太耿直了,把老底都揭了岂不是让他们有机会占便宜了?也难怪夏纪娘一直攒不够嫁妆钱!
“这砍柴的一个月都有两贯钱,怎么帮亲戚干活反倒这么少?”夏二显得有些不满足。
张鹤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只见夏纪娘起身对夏崔氏道:“娘,我也歇够了,这就去织布。”
距离六月收税还有两个月,夏家要在这两个月准备足够的绸、绢和布。以往夏纪娘在家的时候基本都是和家中的妇人轮流干活的,有时候她织布,有时候会下地里帮忙,有时候也会帮忙准备吃的,还会洗衣服之类的。
没人阻止夏纪娘,张鹤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离去了。”
“不再喝碗水吗?”夏崔氏忙问。
张鹤摇了摇头,夏纪娘道:“我送一送你吧!”
张鹤倒没拒绝,夏纪娘将她送到院门外,低声道:“今日让你看笑话了。”
张鹤盯着她瞧,须臾,道:“你想过改变这样的日子吗?”
夏纪娘一怔,她自然是想过改变的,可是这有多难!嘴上道:“不曾。”
张鹤笑了笑,上了牛车走了。她又忽然回过头望了夏纪娘一眼,仍旧没说话,也没停留。
她的离去让夏纪娘觉得一段美好的时光正在消逝,她的背后是嘈杂又令人疲倦的声音,还有那一张张让她不知如何面对的面孔。
夏二和夏三虽然眼馋夏纪娘的那两贯钱,但是他们没脸讨要。夏纪娘在房中织布,他们也没有找茬的机会,只能各自回房歇着。
夏崔氏将茶叶交给夏老翁后到夏纪娘的房中,她心疼道:“让你受委屈了。”
“娘,没什么。”夏纪娘微微一笑,她都已经习惯了不是?
夏崔氏握着她的手,小声地问道:“你悄悄地跟娘说,那个是什么人?”
她问的自然是张鹤,夏纪娘心中苦笑,张鹤进来喝一碗水可生出了不少风波,众人也生出了别样的想法来。她道:“那是姨母村子里的人呀!”
夏崔氏娇嗔地瞧了她一眼:“你知道娘不是问这个。”
夏纪娘心中叹了一口气,道:“她的确是姨母村子里的人,不过家世有些复杂。她祖辈是当官的,而她的伯父在朝为官,她是小妾所生,她爹死后嫡子要求分家,她以及同胞幼弟便到了清河村生活。虽然是大户人家出身,但是待人平和有礼,姨母很是喜欢她。”
夏崔氏又问:“他可曾婚配?”
“……不曾。”
“那你……”
“娘,我对她没想法。”
夏崔氏张了张嘴,又点头:“照你这么说他即使是庶出的,可身份之高也不是我们可攀的,门不当户不对,也罢。”
她本想着若夏纪娘跟张鹤郎情妾意,她倒是能想办法,可张鹤的出身摆在那里,即使她愿意,她家人也不一定同意。即使分了家,可张鹤的头上还有一个嫡母,她的婚事便由不得自己做主。
“这些日子,我也偷偷攒了不少钱,你不用担心嫁奁的问题了。”夏崔氏又笑道。
夏纪娘一滞,把话藏进了心理。
张鹤从六家桥村离去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县城,她什么都不想,只怕自己越想心绪便越乱。到县城的时候已经酉时,她将茄子送到张家园子正店后,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