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晚上戌时才拜月,老大夫性子急,徒弟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关了医馆,不给看病了。
理由倒也是十分充足,乡里乡亲凡是来看过病的,也都知道些他这臭脾气,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乡亲们整日里劳作,都没什么大病,有远一些村子赶过来的人也多是来拿药的,家里病人药用尽的前三五天就赶来了,所以差一天来也基本上没什么事,也将就着这老头,寻了杜家庄的亲戚处住一晚。
不过,将就归将就,要说有几人信他那“补中秋”的理由,基本上是没人信的。
直到看见送药回来的楚问荆,这才信了几分。
从进村到医馆的路上,会经过全村近半数的人家,看他拿着酒都问他这是准备干什么?
楚问荆抬手指了指已经悄然挂在半空的月亮。于是看到楚小大夫的人都信了,杜老大夫不是找借口,只是未时闭馆还是太早了啊。
来杜家庄给父亲拿药的王大朴哭丧着脸,正以为是自己熊爹把老大夫给得罪坏了,老大夫是看见他来了,脾气发作才不给大伙儿看病,早早闭了医馆的。
等瞧见楚问荆抱着两个酒坛子走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救星,先就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给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楚问荆一时没站稳,晃了晃,差点踩着脚底下的兔子,那两只兔子红着眼睛一动不动,好似受了惊吓。
兔子是王大朴准备要送给杜老大夫师徒俩的,倒是没在意,只苦着一张脸向楚问荆求救,“楚小大夫,你得帮帮忙啊,都怪咱爹……”
王大朴一时着急,说话更笨嘴笨舌了些,好在他看到楚问荆差点摔了,松开了抱着的胳膊。
楚问荆也没想到师父关门这么早,他没带钥匙,从正门进不去。
索性就和王大朴两人坐在了医馆门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将酒靠着墙放好,怀里抱着两只他觉得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边耐心听着王大朴说话。
王大朴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半响楚问荆才听出他说了什么,嘴角勾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小大人似得拍了拍王大朴的小臂。
王大朴从他这动作中慢慢宽下心来。楚问荆年纪还小,怀里抱不下两只肥兔子,有一只就漏了半边到了王大朴的胳膊上,软/毛顺着衣服缝挠到皮肤上,有点点痒。
放了心的淳朴老实人这才想起了他还带了东西,伸手从腰带上解下来一个袋子递给楚问荆,“这是j-i蛋,怕路上磕碰坏了就让家里婆娘给做成了泥蛋,还有这两只兔子,给你。”
楚问荆自然不能要,又说不了话只能一直摇头拒绝。
刚刚因为安抚放了心的王大朴又提了半颗心在嗓子眼儿,之前他爹嘱咐他也送过东西,杜老大夫是都收了的,这小大夫不收是不是……
他是怕坏了,一个劲儿的道歉,说自己没看好自家熊爹。
二八五粗的汉子嗓门高,他这么一吊嗓子,估计村口都听见了。在后院躺椅上睡觉的老大夫的自然也被吓醒了。
老头有起床气,自己徒弟动静大了把自己吵醒都得挨上大半天的絮叨,更别提外人了。
于是老大夫气冲冲的从后院走进医馆,把医馆门打开,找声音来源。
门口两步远坐着的两个人听见动静抬起头看他,他也看向这两个人。
一个是自家徒弟,额上有汗,脸有些红,是受欺负了?谁敢欺负我徒弟!
看罢一人,被吵醒的老头一脸怒意的将视线扫向另一个人,愣了,另一个是那个王老头的儿子王大朴,粗糙黝/黑的脸生生憋了个通红,汗出的也比自己徒弟多。
难道,难道是自己徒弟把人给欺负了?
不清楚缘由的老大夫就那么站在门口左看看右看看,想要从抬头看他的两个人身上看出些什么来,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耐心一共就那么点儿的老大夫没了断案的心思,左瞧右瞅的就看见了墙角放着的两坛酒,起床气就此消了大半。
亲自过去抱起两坛女儿红,和还在那儿跟兔子似得两人招呼,“坐在门口干什么,回来啊。”
邻里有看热闹的,瞧见老大夫抱着两坛酒、小大夫抱着两只兔子,王大朴手里拿着个袋子不知道装的什么,不过看样子也应该是吃的,这下全村人终于都信了,杜老大夫是真的要过中秋的。
秋收最忙的季节已经过了,大伙儿都不忙,不知道是谁提了建议,要跟着老大夫补中秋,于是都回家忙活晚上祭月的贡品去了。
楚问荆说不了话,进屋后给师父指了指王大朴,又指指兔子和装泥蛋的袋子,最后又摇了摇头。
王大朴视线跟着小大夫的手指头转,一脸茫然,不知道小大夫在干什么,只好将视线重新移回老大夫那里。
正要张嘴说话,老大夫先开口了,“王老头的药用完了?他是不是藏药了?”
老大夫声音严肃,眉头微皱,表现出了对王老头不好好用药的不满。
“不是不是,”王大朴擦了擦之前脑门渗出来的汗,“还能用上十几天的。”
“十几天?”老大夫眉头舒展了一些,“那你来的这么早作甚,他的药等到还有一两天的时候再过来拿,我得根据他的病情调整药量。”
“这……”一时解释不清的王大朴这了半天都没说出个什么来,着急的脑门上又渗出汗来,只好将求助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小大夫楚问荆。
老大夫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自己徒弟,眼睛里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