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听见连素说要让压切长谷部单独去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一期一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维持住了平日里优雅从容的微笑,没让自己的脸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
……凭什么。
凭什么偏偏是这个家伙——这个前主胆大包天的对她生出觊觎之心后,连佩刀都要用诡计才能留在她身边的家伙。
——她甚至没有使用过自己,一次也没有。
……而这个小子,不过是几年的功夫就能让连姬交付出她的信任???
一期一振垂下眸子,掩去眼中下一秒即将汹涌而出的恶意。
百鬼隐藏的庭院,弥漫在空气之中的妖气浑浊而浓沉,悄无声息地侵入五脏六腑,随着流动的血液逐渐污染每一寸干净的位置。
——没有例外。
压切长谷部要早一点认识到这个问题:他需要为连素做事,本身也没有常年侍奉巫女的灵刀那般厌恶妖力,对他来说,灵力也好妖力也好,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总归来说,他和一期一振,反正永远都是互相都看不顺眼的。
最后还是压切长谷部率先挪开了眼神。
“你还有事吗?”
一期一振袖手站在那里并没有让开的意思,他微微垂着头,肩头垂着的长发柔软而滑顺,与他冷硬的嗓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连姬让你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啊。”
被那熟悉过头的女子声音打断谈话的两把刀同时怔住,随即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穿着白色单衣披了一件浅色羽织的连素赤着脚站在不远处的青石板上,那双金色的眸子衬着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弧,沐浴在清浅月光之下的美貌巫女却无端让人觉得脖颈发凉。
但很快,那种渗入骨头缝冰得人头皮发麻的阴冷寒意便莫名其妙的突兀散去了,浅金发色的巫女抬脚冲两人走了过来,声音还是一贯轻快又慵懒的调子:“一眼看不到,你们两个就又开始吵架了吗?”
“……连姬大人!”一期一振原本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慌张的表情,他疾走几步来到连素的面前,两手熟练地掐着她的腰把她拎起来,直接让她坐在一旁的栏杆上,然后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脚,让她踩在自己的腿上。
“这地方可不是能让您和当年在庙里一样随性自在的,就算要出来,多少也穿上鞋子吧。”
连素却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她抬腿把自己的脚从对方手心里抽了回来,在一期一振满脸不赞同的注视下重新踩在了踩在了地面上,顺便拍了拍刀灵的头顶,非常不走心的安慰了一句。
“以妖力做引,陶俑烧制的躯壳,也没那么金贵,看开些吧一期,若是从肉身角度来看,我早就死的不能再死,没必要再那么小心翼翼的护着了。”
一期一振被她一噎。
的确,妖陶妇能烧制出堪称完美的躯壳,但是也仅此而已。
在充盈妖力的滋养下,她的肌肤依然可以维持着虚假的柔软和细腻,却早就没有了昔日的温暖体温。
但是——
“……您不在意的事情,不代表我不在意。”他没有再试图让连素穿上鞋子,只是将她身上的羽织重新拢了拢,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一期一振注视着她修长的脖颈,白皙无暇的肌肤上隐隐有蛇鳞一样的东西若隐若现,属于蛇女的爱之诅咒与她纠缠到了死后也无法摆脱的地步,虽说他是以连素的灵力为显形的基础从而得以避免了这份灼烧的痛楚,但是要像过去那般无所畏忌,也是不可能的了。
连素笑了笑,那笑里藏了太多的东西,多到一期一振读不懂的地步。
她换了一个话题和他说:“刚刚羽衣狐来找我,说她手下的人为她献上了几把吉光的短刀,虽然不像你一样常年处于灵力充沛的地方可以显现人形,但毕竟是同宗兄弟,你要不要去看看?”
一期一振抿紧了嘴唇,他不爱在连素面前做什么掩饰,所以他索性直接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您这是在想办法让我离开你吗?是因为我不够好,还是因为您看中了另外的一把刀?”
压切长谷部闻言望了过来,一脸的似笑非笑,先前一期一振扔在他脸上的那点轻蔑与嘲讽这会变本加厉的被他扔了回去。
“……一期啊,我不会问你是要选择你的弟弟们还是选择我这个主人,询问别人我是否比其他的东西更加重要这种事我早就受够了……我如今是亡者之身,不过是依靠着清姬与狐妖的妖力勉强苟延残喘,就算离开这里也注定不会有未来。”
连素抬手摸了摸一期一振的头,对方的脑袋微微一侧,把脸颊贴在了她的手心。
“你体内的灵气尚未被妖气污染,就算将来拿去保护你的弟弟们,也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也就是说。”一期一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的手覆在那只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背上,蜂蜜色的眸子凝望着连素的脸,唇角勾起了温和的微笑:“您这一次要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