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作告辞,往紫菱洲外头一带走。
来时候三人,回去变作四人,宝琴攀了岫烟在后面叽叽咕咕说笑耍子,宝钗黛玉就并肩走在前头。七月底正是最热时候,几个姑娘顺着树荫走到了紫菱洲水边,果然各家女孩儿都在此处聚着。湘云正站在曲曲折折的廊桥上探了身子往外头去够水里挺出来的莲蓬,远远见了宝钗黛玉便松手站直冲她们挥帕子。
宝钗交代了宝琴几句让她和岫烟去姑娘堆里玩儿,自己并黛玉两个一起沿着桥走过去寻湘云。此时水里头荷叶极多,浅碧浓绿不可胜数,中间夹杂着点点粉白轻红,还有些挂着黄穗子的嫩莲蓬着实喜人,湘云正带着两个丫头捡近处几个摘了堆成一堆,还眼馋着一个稍远些却极肥大的。见宝钗黛玉走过来,湘云拿帕子随意擦擦手指着地上莲蓬道:“李义山有‘留得残荷听雨声’之句,未免太悲了些,我偏折这几个下来掰开先受用了,谁还稀罕它老了好不好看。”黛玉听了抬手遮着眼睛直嚷:“罢了罢了,我竟是甚也没看见,也不知道是谁辣手摧花糟践了这些莲蓬。”
湘云淘气,这会子已经快手掰开一个莲子剥皮去芯就往她嘴里塞,边塞边道:“这番可是吃了我的,看你嘴一短还怎么说。”黛玉叫她闹得只讨饶,两个绕着宝钗互相抓着折腾。宝钗叫她们拉了晃得眼晕,忙一手一个拽着道:“行了,当心掉水里去。”旁边亦有不放心跟过来看的婆子,听了就笑道:“还是宝姑娘说得对,下面水不深,但是淤泥厚,万一掉下去少不得吃番苦头,姑娘们竟是随小的一并去岸上玩儿罢。”黛玉忙让那几个小丫头捡了莲蓬抱走,路上还要隔着宝钗与湘云打闹,直叫宝钗头疼不已。
三人嬉笑着回到紫菱洲岸边,此时传膳的下人进来恭敬垂手传过话,姑娘们互相帮着验看了一番衣饰妆容,见没有失礼处就挽着手往荣国府正厅内去。此时前面堂客们已经坐在席上翻看下面人送上来的戏折子,那些折子放在红漆盘里端上来,众人先请贾母点。贾母让了让,各家主母最后还是把折子推到她眼前。老太太已是听了两日热闹戏,再喜欢也厌了,因此只点了些极清雅的文戏,叫戏班子单用丝竹远远隔着河在水榭中吹了慢慢儿唱。家下原本养的些小戏子因着之前分到各个院子里当差,上头人便也不再要她们做这些勾当,只从外面请了如今风头最热的戏班来唱上几日,用度比买人调.教养个戏班子不知省了多少。
说话间有史家太太问贾母道:“今日未曾见到宝玉,哪里去了?”贾母笑着答:“叫他老子带到东府见见官客,如今据说进益不少,我只不懂,你们要见只管让婆子去喊。”说完就让鸳鸯带了个婆子往那边去。
宝玉跟在贾政后面见些父亲官场上的同僚,正浑身难受,听说贾母派人来叫登时再也站不住脚,不住看贾政,看得贾政直斥了句:“百无一用的混账。”终究不敢违背贾母意思放他跟着下人走了,自己复又转身与客人清谈。这边宝玉冲四周随意拱了下手便跟在鸳鸯身后往荣府这边来,边走边与丫鬟道:“劳烦姐姐跑这一趟来救我。”
鸳鸯自是知道他那股子痴性,只笑了捡着今日有哪家姊妹来赴宴说与他听。旁人也就罢了,听得黛玉来了,宝玉更忍不住,撒开腿就往西走,一溜烟小跑好悬叫鸳鸯撵都撵不上。从宁府角门出来,又打荣府角门进去,鸳鸯见状忙拉了他交代道:“今日各家太太夫人都在,可不敢如平日那般想怎样就怎样,万一惹恼林姑娘,说不得以后再不来了。”宝玉笑嘻嘻转回身与她道:“我自是知的,多谢姐姐提醒。”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正堂,宝玉先等丫鬟拿了蒲团与贾母磕了个头贺寿,贾母见了他高兴得紧,忙叫起来坐在手边。宝玉这才起来,又团团与各位亲戚家长辈行礼。各家主母纷纷赞这孩子生得好,知礼仪,有灵性,终究顺着老太太往旁侧了点子位置,丫鬟们这会子才上来引着宝玉坐在贾母身旁,外头重又叫戏班子继续唱,咿咿呀呀曲曲折折的歌声隔河传来,别有一丝清幽之感。宝钗、黛玉、湘云等坐在下头席上聚头与探春说说笑笑,宝玉坐在主桌上急得抓耳挠腮,忍不住就想往女孩儿队里去,又碍着亲戚们都在不敢造次,着实难受。
好不容易熬了约莫半时辰,散席时候旁的亲戚们带了女儿们先走,黛玉正拉着宝钗说话,一时不查抬头便见宝玉拦在头里,涨红了一张脸,甚有欲语还休之态。他正不知打算说甚么,后头鸳鸯不放心过来看,一见果然找着宝玉,忙赶过来道:“宝玉!老祖宗正找你呢,少不得等下子二老爷也过来,还不赶紧随我来?”这时候薛太太恰好亦让絮萦出来寻几个妹妹进去辞行,好巧不巧正撞上。宝玉对女孩子最是上心,前头满心满眼还是许久不曾见的黛玉,转头又是个从未见过的姑娘,霎时又将故人抛在脑后,侧过身与絮萦躬身行礼道:“不知姐姐是哪家的?我眼拙,竟未曾认得出来。”宝钗怕他唐突了自家嫂嫂,忙走过去拉着絮萦与宝玉道:“这便是我哥哥新娶的嫂嫂,既是老祖宗并政姨夫找,怎地还不赶紧去!”
宝玉自来是有些怵她的,少不得让开道儿,眼巴巴看着黛玉混在薛家女眷里低头溜进堂屋。等薛太太带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