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相,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我……”
还没说完,华遥就骤然停住,抬起右手指了指她身后:“小心。”
青汐怔了一下,随即回头看一看,原来,真的是再走一步就踏空了,而不是……
她此刻内心十分尴尬,面上却维持着一向的得体,很端正地点头道:“我才注意到,多亏了华相提醒。”
华遥好整以暇地望着她:“贤弟接下来要说什么?拒绝我?”
青汐扯回神来,打算将心中酝酿的词儿说完:“对,我觉得我们……”
华遥忽然低笑出声,慢条斯理道:“安禾公主一事我其实思量了很久,却一直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解决之法。今日贤弟有事需我相助,我便突然想到了这一层,所以顺势就提了出来。”
说罢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过贤弟能想到此,甚好。”
“啊?”青汐真的觉得有些懵了。
华遥斜睨了她一眼,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起码说明我对贤弟的好,贤弟都领情了不是么?有时候想深入些,未必不是件好事。”
原来是这样,看来真的是她想多了,不过……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忽然松了口气的感觉?青汐琢磨了下,觉得大约是不用苦苦思量怎么才能将拒绝之词说得委婉又不伤和气,心里一下子觉得了了一桩事了。
青汐决定尽快将话题引到别处去,于是手托着下巴,作沉思状:“我觉得华相说得很对,凡事确实要想得深入些为好,所以我刚才在想,用这样的法子拒绝安禾公主,真的好么?”
华遥瞥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半晌后抬眸说:“你不觉得这是拒绝一位女子的同时又保全对方的自尊的最好办法?”
青汐在心中再三思量,也无法认同这是最好的办法。她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华遥直接告诉安禾自己是个太监效果更好,但是考虑到说出来若是惹怒了华遥,让他带她去齐梁国的事十有八九就此告吹了,所以斟酌了良久也没敢将它说出来。
不过退一步讲,按照华遥说的办虽不是最好的办法,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这样做既保住了安禾身为一个公主的骄傲,同时还保护了他的心上人,一举两得。不然试想一下,如果他拒绝公主的理由竟是因为他爱上了别的女子,那让同身为女子的公主的颜面往哪里放呢?说不定安禾公主一气之下,把他那位心上人弄死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一想,青汐又骤然觉得她要是答应了华遥要冒不少风险,如果公主可能在一气之下弄死被华遥爱上的女子,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在一气之下弄死被华遥爱上的男子呢?想到这里,她顿时明白华遥为什么要找她演这场戏了。
若是公主一气之下,真的想办法把她这个假的薛慕初弄死了,那么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自己的政敌,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啊。青汐倏地对华遥刮目相看,不亏是能做到国相之人,心思都够缜密的啊。啧啧,亏她刚才居然会以为他会不会是一不小心看上了她,她果然是瞎了她的狗眼啊。
华遥看了她一眼,见她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道:“贤弟似乎不肯帮忙?那也无妨,我再另做打算……”
青汐听到最后一句,猛地抬眸点了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不用另做打算,华相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定会帮你解决这个难题!”这一次虽然摊上了被安禾公主暗算的风险,但与去齐梁国盗取通灵玉相比,就着实算不了什么了。
满院幽香,蝉鸣蛙叫,在前面带路的侍从倏地回头,把青汐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只见他恭敬道:“薛太尉,您请先在这里等候片刻,我家主子一会儿便来,奴才先下去了。”说罢退了下去。
青汐刚才在走神,也没注意侍从把自己带到哪里来了。此刻环顾了一下周遭,才发现她正身处于一处湖心亭中,亭中央的石桌之上摆着满桌佳肴,湖边是临时搭建的戏台,暂时无人,料想都下去准备去了。
波光潋滟的湖面上,大片大片红莲在月色下盛开。夜风袭来,满池的红莲摇曳生姿,就似绝代佳人在风中翩翩起舞。
青汐坐在亭椅上,撑着腮斜倚着阑干,正等华遥来,不多时,听到有脚步声有由远及近,不由抬头……月白的的长袍,俊朗的面容,从容的姿态,恍然间似乎与某个久远的身影重叠……她的胸口仿佛瞬间被剜出了个洞,那里寒风掠过,寸草不生。
原来她真的没有一刻忘记过他,哪怕他毫不留情地拿走了她的命,他的名字依然被烙印在她记忆的最深处,想忘都忘不了。
泽阙。
青汐望着远处模糊的月白色身影,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淡淡地想就算这注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算计,她大概也逃不掉吧?
治兴一百二十二年,春,三月十二。
东灵谷百花齐开,香气馥郁,是她十八岁生辰,她与泽阙的第一次的相遇,便是在这一日。
在姜氏一族传下来的风俗中,女子满十八比及笄都来得更为浓重许多,是姜氏一族的成人礼。族人为她操办了一场盛大的寿宴,先接受长老和族人的祝福,接着喝酒吃肉,再接着……她觉得看人有些重影,连走路也有点踉跄。
她想她大概是醉了,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坐坐。从寿宴出来,一路都是大片大片的梵净花,艳红如血的颜色衬上她一身浅紫暗纹裙袂,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