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坐班机回去，还是电话里的关欣劝阻了她。关欣说至少要等这里的工作都结束，不然半途而废的她也无权指责什么。为了回新加坡乐禾总部将关照的“恶行”公之于众，她忍住愤怒还是选择留在了这里。
今天是乐禾集团在中国寻找合作商项目的总结会议，关照也来了。
会议室里的所有乐禾人员都到齐了，每个人都正襟危坐一脸专注，手边还摆满了各自要汇报的资料和档案，只有她，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两眼冷得仿佛要结冰，几乎没人敢靠近她，也没人敢问她一句话。
她似乎也不在乎其他职员怎么想，她能坐在这里就很不错了，还想要她干什么？
开会时间刚到，关照便不疾不徐、泰然自若地踏进了会议室。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坐在前面的关爱，只是简洁而利落地说了几句开场白，然后便让曹经理开始今天的汇报总结工作了。
关爱一脸不耐地瞄着台上说话的人。她以为这又是一场冗长而枯燥乏味的会议，她在乐禾集团总部的时候，不知道参加过多少这样的会议。一大堆的分析，一大堆的描述，最后的结论却永远就是那么几句话。她不明白这些汇报为什么要说得那么深奥又复杂，好像不这样不足以证明他们的用心和专业，不这样不足以显示他们的智慧和才干……
老实说，她真的是烦透了！
“……关于这次乐禾集团对中国女性卫生护理品牌企业的遴选，”曹经理在简单地总结了乐禾在中国各个项目的完成情况以后，话锋一转，忽然提到了原本是她一手负责的招商项目。“下面我们汇报一下这个项目的审核情况和市场调查。”
她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只能愣愣地坐在那里。
汇报人员不多，也并不复杂，仿佛是刻意简化了程序。
黎经理在听取了前面两个工作人员的各项数据汇报以后，站起来做了一番总结：“从中国目前的市场份额、知名度、产品口碑等一系列指标来看，妮梦佳和诗悦无疑是处于第一阵营的品牌，另外，洁贝舒、艾可心等几个品牌也在各个指标上年年上升，大有挤进第一阵营的趋势。”
会议室前的投影仪上开始清晰地显示出一组对比的曲线图。
关照坐在台下，始终一言不发，而关爱则从一开始的厌恶抗拒不知不觉地慢慢专注听着黎经理的解说，目光也认真地盯着投影仪上的那一组对比图。
这些数据，她曾经看得烂熟于心。
“但是如果仔细分析的话，”黎经理颔首一笑，开始展现一个数据帝的实力和魅力。“诗悦集团的市场额并不是最高的，但他们的高端消费者一直在稳步增长，而且独占鳌头，目前暂时还没有哪个企业能够超越它。我想这是跟他们企业的定位和经营方向非常有关系的，市场也正好反映了这一点。”
她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角。
“再来看看妮梦佳，”黎经理指着另一张图。“无论是中高端、还是低端市场，它都是发展得相对最均衡的，而且提起知名度，几乎没人不知道它。”
她微微挺起了脊背。
“然而我们仔细看看这张曲线图，”黎经理的语气一变，忽然凌厉道：“这几年的高端市场占有率，妮梦佳几乎是停滞不前的，跟诗悦集团的稳步上升出现了明显的对比。”
会议室里十分安静，几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中端和低端市场虽然年年在增长，但洁贝舒、艾可心的增长幅度更大，”黎经理继续不紧不慢地分析：“通过投放广告、包装，这些品牌也在逐步向妮梦佳靠拢，而且产品的口碑和美誉度跟妮梦佳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关爱的脸色已经开始慢慢凝重。
“以上是来自中国一二线城市的调查数据，”黎经理缓下语气，开始用一种总结式的表情微微笑道：“为了保持自己市场第一的地位，妮梦佳现在已经在开拓三四线的高端市场，而其他企业还在想方设法地在一二线市场争夺客户。”
会议室里安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关照站了起来，走到投影仪中间。“关爱总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的目光穿过一众坐得整整齐齐的乐禾员工，笔直地朝她望过去。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表情复杂。
这些被她看得滚瓜烂熟的数据，她现在才意识到她只是看到了表面，却没有深入去思考这些数据背后反映的问题。
她只看到了妮梦佳各方面的优异，却没看到它亮眼成绩背后潜藏的危机——高端市场上不去，中低端市场又面临其他几个强劲对手的竞争，如果不是产品不够有竞争力，何必现在就处心积虑地跑到下线城市去？
市场永远是最诚实的。
会议结束了，其他人鱼贯走了出去，关照静静看了她半晌，然后走到她身旁缓缓地坐下来。
“有没有什么感想？”他温和地问她，一如他以前每一次跟她在工作上的交流。
她紧抿唇，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怔怔出神。
他微微一笑。“要求完美、追求极致并不是错，不过这世上并没有完美的东西，甚至也没有接近完美的东西。”
她愣愣地把目光投向他。他拍了拍她的肩，站了起来。
“我相信这次上海之行你应该学到了很多东西，就不用灌输你什么大道理了，知道回去工作报告该怎么写了吧？”他朝她勾勾唇，潇洒地转身便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