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桃良低下头潜入沉默。
晚风吹来甜地里的菜香,夏快逝去了似的,四处潜伏的虫鸣格外响亮。
沈桐儿一双大眼睛在微弱的油灯中隐隐闪着血红,惹得守陵人频频注视,却没有多问半句好奇。
——
饭后,村子内外陷入鸦雀无声的安静。
已经积尘的蜡烛被火折子点起,照亮竹屋的角落。
勤劳的张桃良帮苏氏夫妇打来茶水,垂头丧气道:“看来我是个笨蛋,白白离家这么久,最后却落得一场空,早知如此,倒不如好好陪在奶奶身边。”
沈桐儿无法断言博纳所说是真是假,只因不愿这单纯的孩子陷入扑朔迷离之中,所以劝道:“你也是孝心嘛,不过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还是早点归去的好,那博纳讲起话来一副言之确凿的态度,再耽误下去于事无补。”
“可……苏公子已经对博纳称我是弟弟了,我若匆匆离开,岂不是……”张桃良忍不住为他们着想。
“多给我一天时间,我与桐儿也不会久留,我们送你的话,你会较为安全。”苏晟整理着沈桐儿的包裹,淡淡地如此吩咐。
“好,那……二位早点休息。”张桃良郁闷地退到隔壁。
沈桐儿望着被关上的竹门,转身小声道:“容易放弃也好,否则以他的能力和心智,说不定很快就会被骗倒。”
苏晟失笑:“就像南陵原的桐儿一样。”
“才不像!”沈桐儿转身露出凶巴巴的小白牙。
苏晟把她慢慢扶到床前,将那《永生搂夜明图》塞进她怀里,附身亲吻后嘱咐道:“在这里等我,天亮前我肯定会回来,如果遇到危险,就想办法逃到村外去,用这哨子呼唤我。”
沈桐儿摸住他塞过来的小竹哨,发现是苏晟下午在竹屋前亲手做的,立刻颔首保证:“放心吧,我不会睡得死沉,机灵着呢。”
她越这么讲,苏晟越不放心,鲜见地露出犹豫之色:“罢了,还是等明天随那孩子离开,再带你一起……”
“桃良!”
窗外分明的喊声打断密谈。
沈桐儿把画藏进被子,然后才开窗打量。
原来是那开朗的博帕前来拜访,正笑眯眯地跟张桃良说:“你脖子上挂的绳结是个宝物吗?可不可以换给我?”
“可以呀,这是我奶奶编的,她的手特别巧。”张桃良大方地摘下自己五彩的装饰物。
“茑萝很喜欢,所以我才冒昧来问,不过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我要跟你换。”博帕强调。
张桃良为难:“可……”
“你要草帽吗?还是要这双新鞋?”博帕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都摸出来。
张桃良比较是个男孩,想了想决定:“我喜欢你腰间的小匕首,好像很衬手。”
“那好吧。”博帕立刻答应。
站在屋内的苏晟抬手把窗户关好,小声道:“真是无聊孩童。”
沈桐儿笑:“别担心我,我自己经历过那么多事呢。”
“好,我信你,等我回来。”苏晟摸摸她的脸。
沈桐儿点头。
苏晟这才化作白鸟模样,从后面的天窗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走了。
——
月亮完全升起,又缓慢落下。
后半夜的村子特别静谧。
好像每个村民都进入了安宁的梦乡,只剩下隐蔽的石屋内隐隐传出低语。
原来是生气的博纳正在教训儿子:“爹给你的武器,你怎么可以乱给别人?”
“我还有别的刀嘛,其实看这几个人也是来讨药的,现在知难而退,万一明早就决定离开……”博帕郁闷地哼道:“那就没办法帮茑萝换绳结玩,她会失望的。”
“那小丫头失不失望有什么打紧?”博纳坚毅的脸很严肃。
“我不想看茑萝妹妹不开心。”博帕回答。
“你啊!还要爹说多少次,别把感情放在她身上,别忘了她是做什么用的!”博纳烦闷摆手:“明早赶快把匕首拿回来,睡去吧。”
“哦。”博帕被父亲训得垂头丧气,慢腾腾地走进侧边的屋子。
独留在桌边的博帕抽起烟管来,脸上纵横的纹路在模糊的油灯旁有些诡异。
大概他想事情想得实在太入神了,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窗外停着只雪白的鸟儿,慢慢的理着长尾,一副悠闲自在的姿态。
——
许久没有做梦的沈桐儿睡的很香,但是待到身边躺下苏晟,还是迷糊地睁眼:“你回来啦……”
苏晟按住她的嘴唇嘘道:“小声点。”
沈桐儿搂住他的胳膊,枕着他的肩膀困困地说:“找到了吗……”
“没有,这里的山势变化很大。”苏晟回答。
“分明就是记忆不好吧。”沈桐儿又闭上眼睛笑。
“……毕竟已经过去上千年了。”苏晟忍不住想要证明自己的脑子还算可靠。
“什么?!”沈桐儿惊讶。
苏晟立刻亲住她柔软的嘴唇,含糊不轻地说:“娘子非要吵,我就要惩罚你了。”
沈桐儿害羞地躲到一边:“那……”
苏晟转移话题:“不过方才去守灵人那里晃了圈,倒听见奇怪的话。”
沈桐儿顿时好奇。
苏晟从身后摸出那把匕首。
“……你连桃良的东西也偷。”沈桐儿无语。
“打开瞧瞧。”苏晟不觉理亏。
沈桐儿的阴阳眼在黑暗中看得比普通人清楚很多,她听话地把匕首的皮鞘拔出,仔细检查过雪亮的刀刃,而后在靠近柄部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