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目光望进沉睡的夜色,唇边自始至终带着温柔笑意:“如今只剩下这轻身功夫还能一用,实在不值一提。”
唐缓挨着兮君坐下,顺手将一个酒壶递过去,然后迫不及待地开了自己这一壶,猛地灌下一口,只觉从喉咙到胃里全被点着一般,末了抹嘴道:“好酒。”见兮君轻轻摇头,便指了指他身旁的酒,道:“无论是身子难受还是心里难受,喝一口,便会好受一些。”
兮君也开了泥封,却并未喝,只是问唐缓道:“为何会难受?”
“说明知故问,会不会被认为是自作多情?”唐缓挑眉看他。
兮君瞬间有些哭笑不得:“一问换一问,你倒是不吃亏。”
“可不是嘛,谁让吃亏不下酒。”唐缓又是一口酒下肚,“你是不是有话与我说?”
兮君被他问得一愣,然后头微侧,顺着唐缓的位置,将目光移到屋顶的瓦上,“本是没有的,你这样问,却又有了。”他似是不甚在意地道,“今日……听闻是广邑王救了公主?”
明明是两个都与他相关的人,那二人之间迷离的关系却似乎半点容不得他置喙。唐缓看着兮君英俊的侧脸,未曾犹豫,无声点了头,这一瞬间,只觉叹息已经逸出了口。
她刚应完那问话,便见兮君抱起酒壶,有如她先前一般,狠狠灌下了一口酒,又许是喝的急了,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唐缓也学他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见兮君终于顺了气,不由笑问他:“觉得如何?”目光掠过时,借着月色,唐缓突然发现,这人的手,应当是习武之人的手,上面似乎有常年练武留下的茧子。
见唐缓的目光落在他手上,兮君将掌心摊开在眼前,看着掌心上几乎已失了痕迹的茧子,声音似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一般:“这双手,也是与他一模一样。”
知他话中之人是谁,唐缓一时间悲从中来,只觉世间叫人伤心的爱慕原来不止一种,却每一种都叫人心伤的不能自已。
她放下酒壶,躺倒在屋顶,望着浩瀚却缥缈的夜空,喃喃道:“你说,究竟是看得到的思念更叫人难过,还是看不到的思念更叫人难过?”
兮君微微转头,看着旁边那双倒映了整个夜空的眼睛,答的温柔:“遇上了哪一种,便是哪一种罢。”
唐缓枕着手臂,看向兮君,认真道:“其实你们一点也不像。”
“嘘。”兮君听了这句话,似是笑意更深些,却又将食指立在唇边,轻声道:“要相像才好,这是我能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
唐缓突然有些难过,却无法分辨这突然而至的难过到底是为了谁。原来当缘分浅薄时,留下竟是需要如此荒唐的理由,唐缓只觉这烈酒让眼眶也有些被点着了。
“我遇到她时,其实已经被废去功夫,如今还能跃至此处,也当知足。”兮君说完,见唐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不知是不是已经有些醉意,他又抿了一口酒,声音似是从回忆中传来,“初见时,因着这幅皮相才被相中,到这里三月有余,几乎已经与他一模一样了。”
唐缓没有问他为何会倾心于一个利用他的人,就像她从不敢问自己,为何会这样在意钟晹绥。武功失掉可以重新练起,失掉的心,却再也不容易找回。她知道兮君不会再动练武的念头,因为危险的替身,将有可能变为弃子。尽管半路被弃与最后被牺牲殊途同归,与他而言,却已经不一样。
有人日日夜夜得见,可望而不可即,有人却天天年年惦念,到今日,竟是再无余地转圜。
唐缓起了身问兮君:“是否痛快地干上一杯?”
“好。”
第二日清早,亓芊差人来寻唐缓,在屋中却未找到人。
寻人的依旧是来送酒的那个小丫头,她在院中走了一圈,却是连半个人影也未瞧见,心中不禁有些嘀咕,只觉公主这位贵客有些时候实在叫人不省心。
小丫头急着回去回复亓芊,还未走至院门处,便听有模糊的“咕噜”声响起,然后见一个黑影飞出屋檐跌在地上,碎成几瓣,碎片在地上四散开来。
事情发生的突然,那小丫头定在原地,有些惊恐地向上看去,此时却突然又有一片黑影罩了下来,那小姑娘惊恐地叫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子。
唐缓被这一声惊叫叫醒,有些茫然地支起身,好一会才想起此刻身处哪里。她向四周看了看,不止兮君,连酒壶也都不在了,空落落的屋顶上,只有她一个人。
想起亓芊说今日约了穆玥澜去城外寺庙,唐缓看了看时辰,只觉应当先去梳洗一番。此时她终于意识到之前为何有些心情不安——她要如何从这屋顶下去?
作为木申时,她学过两年功夫,当时在同龄人中算是身手好的,只是时隔久远,她如今这模样,不知能不能顺利跃到地上。
唐缓扒着房檐向下看了看,地上有一只碎掉的酒壶……还有一床躺在地上的被子。她抓了抓头发,心中有些矛盾:跳还是不跳?不然还是叫人来罢,虽然有些丢脸,但到底是她这条小命重要些。
正在她纠结时,亓芊带了人过来,那小丫头指着唐缓扒着的屋檐,道:“就是那里。”
唐缓看见来人心中一喜,冲亓芊露齿一笑,喊道:“殿下早啊!”
此时时辰尚早,唐缓的一嗓子,却叫公主府中大半的人都听了去。亓芊望着屋檐上冲她招手的人,无奈摇头。
待唐缓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