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才想出这样的概括。
苏寂一惊,“那是什么钉子?”便不由分说地扯开了他的里衣。
云止呆呆地看着她,而她呆呆地看着他的胸膛。
一枚铁钉,正正钉在他胸口膻中穴,封住了他的气海。铁钉平径约莫半寸,外面已经锈蚀大半,与云止白皙但结实的肌肤一衬,显得极其凶恶可怖。
她默了很久,突然蛮横地将他翻过身来,便不出意料地在他背后同样位置发现了一枚同样锈迹斑斑的铁钉。
“这是谁干的?”苏寂突然抬头问他,双眼亮如妖鬼。
他一怔。
这个时候的她……好像又回复到了日间的模样。
那个举剑不疑、杀人必死的冷漠女子,那个传闻中美艳绝世的“沧海第一杀”。
他静了静,却只是拉上衣襟,坐起身来,远开她几分。
“已经不痛了。”
他说。
是的……已经不痛了。
不管当初有多么撕心裂肺,一切,终是要归于平静的。
过去的那个他恐怕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如此随遇而安的人。
也许,只是因为……他太倦了。
于是他侧头拨了拨火堆,轻声道:“看来姑娘的病已好了。”
她睁大眼睛,“我病过?”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圈,“我这个样子像病过?切!”
他早已习惯了她的夸张做作,也不言语,只道:“既然姑娘好了,贫僧要出去一下。”
“去干嘛?”她大声道,“带上我呀!”
“去采药。”顿了顿,他又道,“顺便采些吃食。”
她笑了,“你是不是只吃野果子呀?那我可不吃。”
他转过头去,并不去看她的笑容,“姑娘随意。”便披起了地上的僧袍,抖了抖灰,真的要往外走去。
她一看便急了,连忙三两步跟上,“我也要去!”
他顿住脚步,“姑娘若要杀生,最好与贫僧分道。”
她讷讷,“最痛恨和尚的就是这一点了,连肉都不能吃,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哎呀!”
起初他以为她这声惊叫只是故意吸引他回头,便仍往前走了几步。待发现她并未跟来,不由蹙了蹙眉,回头望去。
“和尚……”她的面容已被吓成青色,手颤抖地指了指地上,“我看不见,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他低头,便见到一只断了的手骨,五指尖厉地张开,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完~3w字了哦,亲们真的不来点评论么么么~
☆、何为久留兹
“姑娘……别动。”他说道,话音微沉,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显得飘渺虚无。
苏寂自然不会动。
她就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睁圆了一双大眼睛哀哀地看着他。他也不知她这副表情里有几分做作,沧海宫培养了十年的杀手,总不该是这样娇娇怯怯的样子;然而心头到底是软了些许,他上前走了一步——
刹那间,四周又伸出了四只断骨,卡住了他移动的方位!
窸窸窣窣的声响顿时此起彼伏,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虫蚁在爬,挠得人恶心欲呕。
“什么声音!”苏寂惊叫。
云止揉了揉额头,“姑娘莫怕,这只是一个阵法。”
“你还没告诉我……”她哭丧着脸道,“抓着我的到底是什么?是死人吗?”
他看了她一眼,“姑娘的剑呢?”
苏寂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一剑光出,瞬间斩断抓着自己的手骨,便赶忙跳到了云止的身边。云止目光掠处,自己与苏寂身周已围满了白骨,有的已是颤巍巍将要碎掉,有的犹带着淋漓血迹,都仿佛自成生命一般占定了方位。
他心下一冷,极不祥的预感漂浮上来。
“这这,这是什么阵法?”苏寂抓住了他的衣袖,颤声问道。
不远处的火堆已经熄灭,她什么都看不见,黑暗给她带来的恐惧远甚白骨血河,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云止便静静地将这些白骨的摆放方位给她描述了一遍。
“这是死阵!”苏寂脸色刷白。
死阵,必以亡者鲜血开启。
说起来,这种极残忍的阵法,还是源自沧海宫。
沧海宫立于江湖三百年而不倒,行的是收钱杀人的生意,黑暗、肮脏、冷酷。所以,从沧海宫的十殿冥府中走出来的杀手,都必是百中挑一的武功、千中挑一的机敏,和万中挑一的残忍。
那些少年们修到第七殿时,等待他们的试炼便是死阵。
将少年们两两分组扔进无数死阵中,他们必须杀死自己的同伴才能出阵,而出阵之后再与其他少年重新分组,一直到——只剩一个人。
苏寂知道死阵,因为她曾经在第七殿的试炼中,杀死了七十七个人,才满身是血地走上了第八殿。
她的身子晃了一晃。
她不喜欢那样的记忆。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记忆。
云止轻轻将她扶稳。
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身侧的人,跟自己,确然是不一样的。
他的温润平和,他的安宁淡静,每一丝每一毫,都是经过佛前千百次的参禅修炼,才化来的功德。
身侧的人……就如佛光,令她想依赖,又害怕被抛弃。
害怕被他抛弃。
她手中的剑缓缓比上了他的颈背。
他浑然未觉,只是沉思着道:“这阵法霸道,可知阵眼所在?”
她手中的剑又缓缓地垂落下去。
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