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赵氏给的地址寻到一家人来人往的胡饼店前,沈老头缓缓停下了马车。
胡饼店规模不大,临街占了两间门面,一间做厨房一间坐客人,谷雨和小牛与沈老头告了别,被陈玉兰抱下马车,只见胡饼店里一对小夫妻正在大炉子前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滚烫的大炉子边沿摆着一圈烤得金黄喷香的胡饼,谷雨看那胡饼的样子,就跟现代的芝麻烧饼差不多。
此时正值中午,前来买饼的客人很多,那对夫妻两一个做饼,一个卖饼,忙的不可开交,大炉子后边还有口锅里还煮着沸腾的肉汤,不时的有人过来说要吃面片汤。
包子阿娘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着小夫妻里头的那个女的,面上有些忐忑:虽说是表姐妹,但两人也只是在小时候见过几回,长大后大家各奔东西,十几年没来往了,乍一看还真不敢轻易相认。
再三对照了手上的地址,又将胡饼店的招牌看了四五遍后,陈玉兰终于鼓起勇气,拉着两个孩子挤到胡饼炉子前怯怯地对那女的喊了一声:“……菱芳表妹?”
正在与一堆面粉大作战的赵菱芳抬头一愣,惊喜地叫道:“玉兰姐?哎哟!真是你!……孩子他爹!我玉兰姐来了!快!快过来搭把手!”
“哎!菱芳啊!咱们多年没见了!”
包子阿娘也在对方面上依稀找到了年少时的熟悉,马上喜笑颜开道:“谷雨小牛,快叫人啊,这是你菱芳姨母,还有姨丈!”
姨丈范明磊一身灰色细麻衫袍,额头上围着条宽宽的灰色头巾,他三十不到的年纪,人瘦瘦白白,个子不高,嘴边留着两撇小胡子,满脸的精明相。
“姨母,姨丈。”
谷雨和小牛依言上去乖巧地喊了人。
菱芳姨母是个微胖的小妇人,身上穿着条耐脏的灰麻开襟长裙,因为烤胡饼油烟大,她头上的发髻都用一块灰帕子包的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耳朵上带了对细细的金耳环,整个人圆圆润润的,笑起来一口整齐的小白牙,看着十分的亲切;
“哎,真乖!快到屋里来!”
菱芳姨母热情地替包子阿娘拿下包袱,拢着两个孩子就往厨房后面去,她一边走一边支使炉灶下烧火的伙计道:“叶三啊,别往灶添火了,赶紧去帮你主人卖胡饼去!”
话音刚落,炉灶后面哧溜一下钻出个灰扑扑的男孩,蒙头蒙脑地就往前头去了。
谷雨感觉陈玉兰娘家那边的亲戚大部分都挺亲切的,比如眼前这个菱芳姨母,见到包子阿娘简直比见了她自己的亲姐妹还要亲~一行人出了厨房,只见后面是个储物间,叠着些面粉干菜之类的东西,菱芳姨母找了几个凳子给母子三人坐下,又从木框中拿了两个梨削给谷雨和小牛吃。
“菱芳,别忙了别忙了!你快歇歇!”包子阿娘想着自己是来她家帮忙的,对于菱芳姨母的殷勤招待感到很不好意思。
“玉兰姐,你和孩子们中午吃过了没?”
包子阿娘答道:“吃过了,我们几个刚才在车上吃了些干粮,现在都还饱着呢!”
“来,你也吃个梨子解解渴。”
菱芳姨母望着埋头吃梨的谷雨和小牛,笑嘻嘻道:“我家两个儿子和你女儿差不多大,老大叫大仁,今年十岁了;老二大义八岁,他两个白天都在坊里的学堂念书,不用我多操心~就是小女儿还太小,因为店里忙,这阵子不得已托给别人照看着……现在好了,玉兰姐你来了,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今晚回去就把我的小楚莺抱回来!”
表姐妹俩叙了几句旧话,包子阿娘知道她店里忙,也不好多坐,过了一会范姨丈在前面喊人,包子阿娘二话不说,撩起起袖子就跟着菱芳姨母一块出去了。
陈玉兰在张家本来就是什么活都做惯了的,现在胡饼店里这点活计自然是不在话下:看到卖饼的人多了就去帮忙包扎,看到锅里汤不滚了就去帮忙烧火,生意清闲了就四处打扫……赵菱芳和她丈夫见陈玉兰如此勤快能干,夫妻两个互相点点头,都觉得十分满意。
日落的时候,胡饼店也要打烊了。
长安城内除了皇城宫城,其余城区分为一百多个坊,每一个坊都是单独的小城区,设有围墙。城内夜间禁止百姓在坊外闲逛,一到晚上,大伙儿都各自回家窝着。
菱芳姨母的家就在西市边上的群贤坊里,是一处带有三间大房的小四合院。
到了家里吃过晚饭,范家夫妻两个便与包子阿娘说定了工钱,又在西侧屋打扫出两间空房,给陈玉兰母子三人安排好了住处。
工钱每月五钱银子,吃住全包,工钱就算是纯收入了。
有了固定进账,包子阿娘面上的忧愁也少了许多,谷雨觉得她精神头都比以前好了,白天带着两个孩子出工,晚上回来母子三人有说有笑的,小日子过得比在张家不知舒心多少~
包子阿娘学得很快,不到三个月时间已经把店里要做的活都练的纯熟,菱芳姨母和姨丈两个开始清闲起来。
过了立冬后,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出来买胡饼的人也比平日少了大半。
这天上午,胡饼店里只零星来了几个喝面片汤的客人。
包子阿娘站在桌边揉面团,谷雨带着小牛在店门口玩耍,一个邋里邋遢的白胡子老头不知什么时候摸进店里来,眼巴巴地望着包子阿娘炉灶上的胡饼直流口水。
“夫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老头子开口乞讨起来。
包子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