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治病救命要紧,当务之急,是查清那寒毒到底为何?
若真查证,那再顺着这条线挖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暗害母亲的人。
灵芝噙着眉头,两弯烟眉微微倒竖,思索道:“能以香灰之微弱气息,散发寒性,必是大寒之物。父亲能否将香坊中有大寒的香料拿来,尽数让灵芝一一细辨。”
安二抬头看看阴云密卷的天空,点点头:“这有何难,不过起码有百十种,这样吧,明日你随我去香坊料房中,一一找去。”
第二日,十一月初九,灵芝出门之时,正好赶上元丰元年的第一场雪。
小雪迷离,疏疏如雨,絮絮灰云盖满一天,碎碎米粒铺叠一地。
衰草与青木,檐顶与屋脊,都似斑驳后的粉墙,留一片白露一片底。
小令给灵芝披上一袭水青色暗锦纹白狐带帽斗篷,再塞一个填满银霜炭的铜胎掐丝珐琅莲纹手炉,又裹一个蓬蓬松松的狐狸毛护手,才挥挥手,目送灵芝与槿姝远去。
安家香坊位于丰台,为方便安二老爷两边走动,离皇室的天香苑不远,马车走了两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香坊名永安,与香铺同名,外观甚为低调,一圈砖石泥墙矗立在田庄之间,马车进了门,灵芝掀开窗帷往外看去,才发现院内别有洞天。
门后是一片长阔达百丈的广场,一圈低矮砖房,有的房顶冒着袅袅青烟。
两丈宽的青石板路深不见头,马车直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才穿过一扇题着“永安”二字的牌坊。
牌坊后房屋密集起来,似一条小街,层层院落依街而座。
马车驶到一个开阔庭院前,方停了下来。
安二亲自过来领了灵芝下车,指着两扇黑漆清油门的院落道:“这是试香院,我已经吩咐下去,各种大寒的香料都取上一份儿,一会儿便送到。”
灵芝四下打量着,好奇道:“这香坊得多少人?”
安二颇为得意道:“除了皇家香院,这该是大周最大的香坊了,共有一千三百人。”
二人一面说,一面进得院内正厅来,灵芝倒吸一口凉气,怪道那蜂毒的来源如此难查!
遂又问道:“那香料中的毒物,如何管束?”
安二也想起了蜂毒一事,拈了拈下巴上的胡须,往花窗前走去,呵气成霜,看着漫空的琼碎玉屑,蹙眉道:
“不好管。香料中,有毒性的太多,有的是炮制前有毒,有的是炮制后有毒,有的是炮制不到位有毒,每种都各有用处,但这用处,若配比不好,也可能有毒。”
他转过身,走回灵芝身旁的炕沿坐下,手指在案几上敲打着:“所以,香坊中的制香师,都是死契,而其他人,每三十日方能出坊一次,且出门前都要经过仔细搜身。”
“那蜂毒呢?”灵芝问道:“这般少见的香源,想必不是每个人都能接触到。”
安二端起桌上酽酽的普洱,浅抿一口,无奈摇摇头:“蜂毒前后经手过的,大概百余人,接触最多的,是四位试验配比的制香师,这四位师傅的家底都被我们翻了一遍,那百余人也挨个儿清查过。没有可疑之处,没有可疑之人。”
灵芝也沉默下去,她有种感觉,以蜂毒设陷阱之人,与以寒香害严氏之人,应是同一人,或是同几人。
可似乎,对方藏得,远比她想的要深。
☆、第三十章百味寻香
不一会儿,香坊王掌事来报,香料都已备齐。
槿姝留在前厅,灵芝便随着安二,往后院去。
后院是一片中间露四方天井的厅堂,沿着四墙各一排特制的梨木长案,案上分若干格子,每格上方都以红漆写着“甲乙丙丁”等天干地支来命名。
靠墙摆满各式香炉,并焚香工具,不过此刻并未燃香,而是无数个盛着香料的白瓷碟密密排开,摆满桌案。
王掌事指着桌案上的碟子,恭敬道:“坊中所有的寒性香料皆在此处了,需要点燃或熏烤吗?”
他年过四旬,个子不高,蓄着长须,下颌微凸,脸庞干瘦,浑身透着精明。
自安二老爷任调香院院史以来,这边香坊的很多事情都实际由王掌事在操办,他祖上五代都是安家的香坊师傅,是家生子,与安二更是打小一起厮混的交情,因此颇得安二倚重。
安二看向灵芝,灵芝摇摇头:“不必。”
王掌事命人上了茶,再带着众仆退了出去。
时间紧迫,灵芝从最近处的白碟开始,也不以手取,只微微俯下身子,将鼻尖凑近那些白碟。
呼吸间,各色香味窜鼻而入,清新的、浓郁的、缠绵的、浅淡的、辛茂的,她几乎是以灵觉在辨认,只待那熟悉的苦寒味出现之时,再以意识去捕捉。
从安二的位置看去,正好看见灵芝的侧面。
只见她乌发如云坠,从浅杏色的缎袄间探出一截纤细如鹤的脖颈,然后是玲珑精致的侧颜轮廓,如山川般起伏,那翘立的鼻尖微微翕动,从白碟上方一一滑过。
他不由心中暗赞母亲的眼光,好一副美人嗅香图!若真个儿送入宫,必能得宠,那时候,安家,才真正算在京城站稳脚跟了。
看来当初留下这个孤女,还真是选对了,若趁这几年,再让她这个鼻子,好好替自己和几味香出来,就更值当!
一面想着,一面干脆在太师椅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悠悠斋斋品起了茶。
这一嗅,大半天就过去了。
安二起先还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