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
“克善,试鞭子也别抽他的嘴,等会儿招不出来了。”乾隆低笑,眼前邪肆张扬的少年简直要勾了他的魂去!克制不住内心想亲近他的欲·望,他行到少年身边紧紧揽住了他的肩膀,温声提醒。
“他招与不招已经不重要了。不就是一本转移赃款的账册么?我们把济南的户籍资料调出,将历年死亡销户的人员单列成名录,再将济南和周边县城里所有银庄的账册调集过来,和名录交叉比对,所有名录中包含的,而又频繁出现在银庄账册中的户名,户头名下存款数额相等,时间在半年之内的,便有可能是这批赃款。将这些钱款和户名逐条登记造册,便是一本洗钱黑账了。虽然时间花的久些,工作量大些,可三五日弄出来不成问题。如此,你这条命留着,对我们来说也没用了。”克善丢开手里的硬鞭,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的说道,生怕黄渤听不清楚。
黄渤听清楚了,心里的骇然言语无法形容。这少年难不成亲眼看见了他和老爷利用死人假造户籍,然后用这些户籍去各大钱庄挪移赃款不成?不然怎么会这么清楚?可他们当时商议是在暗室里,连个苍蝇也飞不进去,这少年是鬼魅不成?!
事实上克善这番话也全靠猜测。他猜测以方式周谨慎的性格,就算用他人户籍去银庄洗钱,为不造成意外,定会挑选那些绝无可能出差错的户籍,比如死人的户籍。又猜测他不会用购置田产、铺面和庄子的方式洗钱,因为这样,钱款数额出入会比较大,暴露的几率也就大,且在山东这人人都抢着出售田庄度日的灾区,这动作太过引人注目。他的性格是谨慎的,精细的,却偏偏是他太过谨慎精细的性格让克善抓住了突破点。
克善本是为了诈出黄渤的供词才如是说,但当他看见黄渤大变的脸色,对自己的推断便坚信起来。如此,这黄渤招与不招,于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节约工本的问题了,再无其它意义。放下心来,他不再多言,和乾隆坐在刑房干净的一隅,静静欣赏黄渤惊骇莫名的表情,好整以暇的等待他回魂。
傅恒和审讯人员见黄渤变脸就知道有戏,便也停了动作,静静站立在帝王身后等待。
“你~你胡说!”黄渤喘着粗气,口齿不清的说道。
“呵……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看看你的脸!你的表情已经把你出卖了!害怕了吗?你若老实的招供,站出来指证方式周,我们或许还能留你一命。你若嘴硬,与我们也没差,这账册,我照样整理的出来,你就先行去阎罗殿报道吧。”克善轻蔑的嗤笑一声,冷冷开口。
黄渤被他说得连忙垂头,掩饰脸上惊变的表情。他开始被抓时还想着负隅顽抗,一直坚称自己冤枉,妄想着能像老爷上次被抓那样,最终查无实据,被有惊无险的释放。可是,眼前这少年自信的表情,笃定的言语,使他莫名的相信,这少年的确有那个能力在三五日内弄出账册,到时,他就再没有半点可供保命的资本了!不!他不想死,还是招吧!
老底都被人掀了,黄渤歇了侥幸的心思,最终颓败的开口,艰难的吐出两字:“我招!”
乾隆冷笑,朝身后站立的探子挥手,“准备笔墨,记录供词。”
探子应诺,架了张桌子摆上笔墨纸砚录供,傅恒偷觑面色淡淡的端郡王一眼,心里长叹:人一来便诈出了供词,他们此前都在白忙活啥啊?!直接上端郡王便是了!
黄渤供出账册所在后便熬不住之前的酷刑昏死过去。乾隆朝傅恒看去,傅恒会意,立刻派了一队精英密探连夜潜入方式周府上搜寻账册。
转头,又朝昏死的黄渤瞥一眼,乾隆语气森然的朝刑讯的暗探下令:“人别弄死了,日后开堂还需他出来指证方式周,不过,先把他眼睛给朕剜了!”不该看的东西,最好别看!
这一夜,不论是对军营而言,还是对方府而言,或是对黑石寨而言,都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待这一夜过去,晨曦缓缓升起,傅恒领着暗探们,双手将厚厚一本账册奉到乾隆御桌上,而十二也带来了黑石寨被攻破,五阿哥被救回的消息。不过,前一个消息是实实在在的大喜,后一个消息就是喜忧参半了。
“什么?你说永琪左腿被废,日后将不良于行?你确定没有诊错?”乾隆赶至永琪的帐内,盯着跪在自己脚跟前,面色苍白如纸的太医沉声问道。
“禀……禀皇上,是的。”太医回完话,深深趴伏下去,准备迎接帝王滔天的怒火。
不想,乾隆久久不见动静,只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处,看不出喜怒。
乾隆没反应,躺在床上的永琪却先受不住了,拿起身后的玉枕狠狠朝太医砸去,厉声嘶吼道:“你这个庸医!胡说什么?竟然敢诅咒本阿哥!来人啊!把他拖出去砍了!”
太医不敢闪躲,后背生生受了他一砸,咬牙忍住剧痛,依然纹丝不动的跪着,等待帝王处置,额头却渐渐沁出虚汗。
乾隆神色莫测的睇一眼跪着的太医,再看向半躺在床上,形容狼狈,大吼大叫,表情狰狞的永琪,忽而冷冷的笑了:被废了?不良于行?好!废的好!如此,日后便不用再看着他在自己眼前蹦跶,膈应自己;如此,看太后还拿什么让这蠢物去争储君之位,利用他去扶持外戚?这一切,真真是上天注定!
太医一边听着永琪发狂的怒吼声,一边偷眼去看帝王表情,觑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