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诚从来没有对钱先贵的怨气这么大,说话的语气怒火熊熊:“你们猜老大怎么说?”
他学着钱先贵的语气继续道:“二弟,季县丞可是官家,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你把人家的闺女都相看了,女娃儿白白净净端端正正,配文翰绰绰有余,你还矫情什么?再说个‘不’字,别说季县丞,就是我,也和你过不去。”
钱先诚说完,气得猛烈喘了口气:“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再说,相亲了,就得订婚吗”
“二伯,你怎么说的?”
“我,我,我说,这事不成,让他有本事就放马过来,杀了我好了。”
“好,二伯,就要这么摆明态度,二伯这是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捞,给她女儿嫁个半老头的矬子,还想给文翰哥塞一个山阳县第一河东狮,他打得什么主意?”
钱先贵还好意思说季县丞的女儿白白净净端端正正,季家闺女一身的肥肉,那胖劲儿在山阳县城,可是出了名的。
这位季县丞,以前家境贫寒,娶了老婆之后,才在丈人的资助下,捐了个监生,然后又花钱弄个县丞的位子坐,这个人在山阳县,也是鼎鼎大名,不是能干,也不是有钱,而是惧内。要不是老婆太过泼悍,闺女貌不惊人还花痴过度,能二十二岁了都找不到婆家吗?钱先贵也太丧尽天良了,季县丞的女儿比文翰大五岁呢。
钱先贵这一回,却并不准备善罢甘休,二房已经有反抗的苗头,若不趁嫩着便掐灭了,将来,他的话就再也没了作用。
可钱先诚这一回,却哑巴吃秤砣,铁了心,无论怎样威胁利诱,都不肯有丝毫让步。
季县丞的老婆自打见过钱先诚,却步步紧逼起来。钱文翰前年考榜首时,她带着女儿刚巧碰上过文翰,当时虽然觉得那男孩子长得好,却看着穿着家织布的棉袍,一副穷人样,并没有特别在意,现在听钱先诚说起家里有上千亩地,还有鱼塘鸭群,开着收中药的铺子,是个不显水不露水的财主,心思就完全不一样了,何况,那男孩子还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前途不可限量,她就更觉得满意了。
季县丞还有点自知之明,见钱先贵吱吱唔唔,便明白男方家里不答应,他便准备撂开手,可惜,在季家,他说话从来不算话,老婆的话,才是落地有声的真言,架不住女人聒噪,季县丞过两天就会问一声钱先贵,事情进行怎样了,并且,脸色越来越难看。
任谁心里也不舒服,事情是钱先贵提出的,还拍了胸脯保证能成,可现在,亲家都见面了,对方却不答应,这不是拿他开涮吗?
钱先贵这才发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被两方逼到了死胡同。
在最后一次威胁弟弟不成后,钱先贵发挥自己诬陷和颠倒是非以及无事生非的特长,把责任都推到了二弟身上:“对不起,季大人,这若是我的儿子,我就是捆绑,也要把他和令爱送进洞房去,都怪我,平日对弟弟太过忍让,把他惯得不知好歹。是他求我,帮侄子物色好岳家的,但却背后,又偷偷找了别人,现在,竟然想攀附黄坡荆家。”
“什么?”季县丞大怒,但黄坡荆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勉强压下心头怒火,季县丞问了一句,“你侄子定亲没?”
“没有,黄坡荆家,要等侄子中了举才行。”
“哼!”季县丞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中举,有那么容易吗?他考了十多年也没跨过那道坎,自然知道有多难。但这话他却没法说出来,只是冷笑,然后拂袖而去。
苟典吏听说钱先贵得罪了季县丞,狠狠把他骂了一顿,钱先贵这回,吃亏大了,但他不肯反省自己的错误,而是怪起了弟弟没给面子,心中嫉恨不已。
文瑾打听到了这些,心里越发气恨,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她让明山盯着地里的活儿,自己安排人,去忙另外一件事----如何彻底解决钱家大房带来的问题。
明山因为老爹的看不起,这两年一直和家闹别扭,大山很无奈,见他愿意跟着文瑾,也不多管,王老爹年纪大了,早就力不从心,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能平平安安,巴不得儿子跟文瑾干。
明山比文瑾还大呢,但他心里对文瑾很佩服,另外,跟着文瑾,有独当一面施展抱负的机会,在王家,王老爹实在不放心,总是跟在屁股后面指挥个不停,不然,就是让大山跟着,或者干脆把事情交给大山去干,哪怕是明山发现的商机,创造的机会。
文瑾有了这个得力助手,轻松了许多,栽完树,清明节就来了,明山领着人,把剩下的地全部耕了,种上豆子。
文瑾回到山窝,帮二伯栽上稻秧,又照观察种下的猕猴桃顺利长出地面,一切正常,这才返回石卫村,地里的豆苗,已经长出半寸,远看成行了,有了春雨滋润,朝气蓬勃的,十分喜人。
但刚买的那三百亩地,仅仅施了些去冬沤积的绿肥,情况却不这么乐观,豆苗的叶子好多蜷曲着,无精打采的。明山跟着文瑾,在地里巡查了一遍,禁不住建议道:“要不,再买几头猪吧。”
“行,你帮着,再找个猪倌,韦十三忙不过来了,这个月就有小牛犊出世,下个月还有两头草驴待产,猪圈里的老母猪,肚子也到点了。”“呵呵,饲养场还真是兴旺啊。”明山点头,他不知道文瑾这些天,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