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雷子假意答应了钱先贵的要求,凑了六十两银子,拿回了地契,两人过了户,钱先贵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折腾一番,又回到原地,钱先贵还是很生气。
生文瑾的气,恨文瑾不肯帮他打理。
钱先贵在县城,只有一个小房间住,这么多银子,自然得送回家去,趁着沐休,他搭了宋老四的驴车回家。
宋老四是刚巧进城送人的,这种远途的生意,也是一年都没几回,钱先贵刚开始还想白坐,宋老四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两人没说拢,钱先贵最后无奈,只好答应给十个子儿。
宋老四见天色不早,路上赶得急了些,结果驴子被打得犯了犟脾气。
形容一个人犟,常用词为“犟似驴”,这句话也不是空穴来风,那驴子怎么打也不走,把两人急的满头汗。
这时候过来一个老农,呵呵一笑,一鞭子抽在驴屁股上。
宋老四自己家的驴,舍不得下狠手,这一下驴屁股都抽破了,那驴子忽然开始猛跑,宋老四怎么也拉不住车,足足颠出去五六里,驴子累了,才慢下来。
钱先贵忽然发现,自己怀里抱的蓝布包袱不见了:“停,停,我的包袱!”
两人回头去找,结果哪里还有影子?
钱先贵一年多巧取豪夺,不知黑了多少人家,才盘剥来的银子,就这么无影无踪,他气不过,第二天便告宋老四不会赶车,致使自己丢了银子,宋老四虽然吝啬,可一看到衙役上门,也腿软了,最后求人说合,赔了十两。
钱先贵心疼得要死,却一直没想过那个老农有问题。
那是高雷子的师傅张大毛,就在驴车忽然蹿出时,钱先贵身子后仰,差点摔倒,他急忙去抓车厢两边,张大毛顺手牵羊把银子偷了。
贼不犯是次数少,一年以后高雷子二进宫,才招出这个情节,可惜银子早让张大毛卷走了。
这两个贼,却让钱先诚吃了不少苦头,钱先贵丢银,自然急着回本,四处搜刮,文瑾不在家,他没少让焦氏过来,又是捞鱼,又是抓鸭,还要鸭蛋,甚至莲子都要。
这些都是文瑾名下的,钱先诚每次送出去,回家都估计出价格,是他卖掉了。
明山看不过去,给文瑾说了,文瑾对包子二伯,恨其不争,哀其不幸,她也只能等待机会再报仇。
不过,钱先贵这人,是个不爱钱的,他并不痛苦,甚至看药铺挣钱,也不说和文瑾分利润,连文瑾给他月钱都不要,非要说是帮忙的,这样的人,钱先贵的恶行,却没带给他一丝一毫的痛苦,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文瑾还欠石卫村将近五百两银子呢,还好她的收入一笔一笔的到账,鸭蛋是每月都有钱,莲子也卖了好几回,油漆进账渐渐多起来,从一个月二两多银子,到了现在八两银子,翻了三倍多,虽然数字不大,但积少成多,也有十多两进账。
最大的收入,就是这收购药材。有明山帮忙,她和二伯每过三五天就去一趟府城,每次牛车都装得满当当的,每一回都有二三十两的利润。
文瑾房间里,火炕下面的暗箱里,银锭子又摆满了,她的心也淡定了,不愁不能按期付账。
天渐渐冷了,韦成岚在府城那边的活儿停了下来,他带着村子里的人返了回来,趁还有时间,赶紧上山采药材。
旧津河沿岸,好多村子的人,都跟东社一样过不下去,只有韦家湾先走一步,杀出一条活路,随后紧跟的,是石卫村。
柳全汉的三年任期到了,吏部却让他继续留任。柳全汉没有功劳,却无过错,按说能够继续当官,河阳县这样的穷地方,刚好就是他这样,成绩不显,上面也没人帮助的人的最好去处,他早知道是这结果。
为了在下面的三年,不至于出乱子,柳全汉在冬天来临之际,逼着津河沿岸的人,学韦家湾挖池塘,平田整地。
他把全县六个乡吏召集起来,让他们给各村里正施压,让他们务必在明年春天,做出样子来。
囤里无粮,里正和乡吏还逼着出门干活,好些村民也看出来了,他们没法和韦家湾石卫村那样抱成团,不可能熬过接下来的苦日子,心思灵活一些的,便开始卖地,准备迁徙到外地。人挪活树挪死,有些人还真找到了好的生活方式,有的人却命运不济,在出门之后便不知所踪。
没地,就不用去挖塘,买了地的人,只好出钱雇工,那些守着薄田,没饭吃的人被逼急了,纷纷卖地,然后再出门做工赚钱,窘迫的生活局面瞬间改变,其他人看到了,便有样学样,津河岸边,土地兼并一下子迅速展开。
不管是卖地,还是去做雇工,都是一份收入,津河旧道,那些原本过不下去的,反而有了粮食和银钱,安宁下来。
大山家看到抱团的好处,原本分了的家,又一次合在一起,他们拿出全部积蓄,在津河旧道买地。
就是因为文瑾,他们把地买在东社村东,最后又请人说合,出钱和黄乡吏更换,和文瑾的连在一起。
等于文瑾和大山家的地,把赵立的包围起来。赵琦给堂哥说,这样不好管理,赵立便主动和王家更换了。
文瑾也趁机买进三百亩地,换到和自己家相邻的地块。
换地过程,肯定黄乡吏和赵立不会吃亏,王家会小有损失,但他们想得开,再说,赵立和黄乡吏的水塘,都挖到了一半,虽然他们损失银子,却争取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