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本该一同赴死,但爹娘怜我无辜,在官兵抄家时将我藏于书房暗格,后又从偏门逃出府。林伯曾受父亲恩惠,在我孤苦无依时给我庇护。林伯家中清苦,但五年来宁可自己一家老小节衣缩食,也从不少我吃穿。”青青目光穿过我的肩膀,凄怨地望向前方。
“可谁知,今年入夏,利州又发了蝗灾,地里青苗被啃食殆尽。我们迟迟没等来官府的救济粮,只得和乡人一并举家流亡。一路上,饿死好多人,也包括林伯体弱的妻子和一双年幼孩儿。行到陵江镇外时,林伯也染上寒症,离我而去。我虽没有活计,但绝不能看着林伯曝尸荒野,所以卖了自己,为林伯换副薄棺。”
我的乖乖!青青还是个奇女子啊!
我按按发麻的头皮,缓了口气。本来以为她最多就是富人家里逃出来的小婢女,所以刚刚才用言语激她。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波自白来得太陡了!
心里五味杂陈,手脚都不自在了,但看青青感伤的样子,又觉得戳心,忍不住想去安慰她。手抬到半空,却不知该怎么放,只得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你爹的事情,本就与你无关,已经这么着了,也没办法。不过你放心,以后,相公一定加倍疼惜你!”
我故意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以示决心。
青青收回神思揉揉眼睛,半天冲我挤出一抹笑意:“相公不必担心,爹娘和林伯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好好活下去。虽然决计不信爹爹贪墨,但我定不辜负他们的嘱托,替他们好好活着。”
哎呀呀,小小丫头,明明藏了这么深重的心事,却硬是自己咽下不要人分担,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青青如此善良,她爹也应该是好人啊!
今夜发生了太多事,脑子都搅乱了,我抱着膀子挺了大半夜,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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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节后的第一讲,秦夫子穿得很是精神,撑着流云暗纹墨蓝缎,踏上凫皮软靴,晃着肚子翩翩飘到案几后面坐下。
“今天说《论语》”,秦夫子书都未翻开,张嘴就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说的就是诗书礼乐,应该时常温习。这句很简单,就不细讲了。”
“夫子!”我左手高高举起:“请仔细讲讲好吗?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有什么不好懂的!你说,哪里不懂!”秦夫子剜了我一眼。
“子曰是什么意思?”
吴轩歪着头看过来,眯着呀笑嘻嘻小声道:“禹哥哥又要作弄夫子了!”
秦夫子脑袋一偏:“不管他,我们继续,有朋自远方来……”
“夫子!”我的左手依然举着,朗声道:“子曰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捣乱?子曰就是孔子说,有什么不明白的!”
“学呢?”
“学习诗书礼乐啊!”
“说呢?”
“愉悦啊!”
……
一节课讲完后,我和秦夫子一并灌了大半壶茶水进肚,吴轩过来戳戳我:“禹哥哥,你今天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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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我花心思听秦夫子讲课后,日子就过得尤其快,转眼间冬去春来,又是一年上元节,不过今年却没有花灯可看。
我咬着块白菜帮子蹲在院廊下翻书,手上的这本《礼记》是秦夫子留下的功课,虽然看得扎眼睛,但勉强能懂个七七八八。
“公子,快进屋待着吧,院里凉,当心染上时疫!”丝雨弓着腰,正用刀砍下一窝白菜。
“瞎说,时疫又不是风寒。”我抠抠下巴,心下感叹。
除夕前十来天,离京城两百里的绥州发生了时疫,眼看马上就是年节,百官都埋在一堆公务里脱不开身,朝廷里小小商量了一下,决定派出三五个医官去收拾摊子。但到了正月初一,京城近郊的几个州县也纷纷出现疫情。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百官免朝,商贾罢市,王公贵族们更是门庭紧闭,如无要事,严禁出入。
哎,我都开始思念秦夫子了。
说话间,丝雨又拔起一颗萝卜,我看得越发不乐意了:“今天上元节,上元节啊!中午就吃萝卜白菜吗?就没点像样的吃食?没肉吗!”
丝雨懒洋洋直起身,扶着腰杆子一脸不屑:“我的公子,迎雪院已经算很不错的,至少还有新鲜瓜菜,隔壁承雨院和流雾院,都连吃四五天的白馒头了!”
“自跟了青青,丝雨你胆子就愈发大啊?这样的谎话我能信?一会儿石头过来我问问,你的牛皮可就不攻自破了!”
我抻抻膀子,慢慢往后面的柱子上靠,丝雨左拥萝卜右抱白菜,急冲冲闪到面前来顶嘴:“公子怎么就不信?我听前院说,就连王爷王妃都吃了好些天咸菜!左右今夜元宵晏,公子去了就知道了,反正我没吹牛!”
欸!死丫头!脾气见长,都开始跟小爷正面杠了啊!
但现在再品品她的话,似乎说得有模有样。我皱皱眉头,天啊,王府不会这么惨吧?
可当我坐在元宵宴上,手捧着半碗粉蛋子时,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