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修越想越觉得懊恼,怎么偏偏就这时候让冉冉发现了这张照片,他捏了捏眉心,有些烦躁地说:“我就是无意看见这张照片,对你一见钟情,想要你,那又怎么样呢?冉冉,你能不能不要纠结过去的事了。不管当初怎么样,你觉得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吗?不管我是怎么看到的你,是在酒吧见到也好,看中这张照片也好,你早晚还是我的人。”
陈冉对沈宜修的回答一点都不惊讶,甚至都不觉得很难接受,他冷笑一声,觉得自己连生气和怨恨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真相骤然揭开,他猝不及防,却又觉得理所应当,多奇怪。
“嗯。也是。不会有什么不同。毕竟后来人也确实是我撞死的,思思也确实是因为我失去母亲,我还是得感激你当初为我做的一切,感激你这几年对我和思思的照顾。”陈冉自嘲地一笑,幽幽说道:“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命不好,怎么就让你看上了呢?”
“那你要怎样?我可以道歉,我可以补偿你,”沈宜修急道:“你真想进娱乐圈也行啊,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陈冉闭了闭眼睛,突然对沈宜修特别的失望,他到现在还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乎的是什么:“对啊,一句话的事。你一句话,别人的命运就全变了。你一句话,我所有努力和梦想都变成笑话。你一句话,我这么多年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杀人凶手,而你是救世主……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上下嘴唇一碰,想要什么都有,别人的理想,前途,尊严,名誉都像垃圾一样。你对我是这样,对袁艺,对曾陌晨,都是这样……”
陈冉很少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就好像这些话已经在他脑子里说了无数遍,只不过需要一个借口脱口而出罢了。沈宜修越听越觉得浑身发冷,陈冉太清醒,太平静,他不像一个突然发现丑陋真相的惶恐无助的弱者,反而更像是……看透了一切在做某种抵抗和诀别的战士。
沈宜修突然有点害怕,他意识到他害怕听见陈冉要说的话。
“冉冉,你别说了……”沈宜修无力地说。
这几年陈冉一直跟着命运随波逐流,他在沈宜修的强势阴影下惊慌度日,他觉得自己欠沈宜修的,沈宜修怎么对待他都是理所应当,他都得忍着,唯一希望不过就是哪天金主玩腻了主动放手。可现在,刚刚,在这间书房里,他知道自己不亏欠他任何东西了,该还的也还清了。
“沈宜修,看在我陪伴你四五年的份上,你行行好,放我走吧!”毫无征兆的,陈冉明亮的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泪水,他真诚地,郑重地,一字一字说:“你还做你的fēng_liú大老板,我还做我的北漂小青年,不是挺好的吗?”
“不好……”沈宜修眼眶红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我不答应……”
陈冉的眼泪流下来,在他小小的梨涡那里停了停,流到下巴上:“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刚才看见这张照片,我突然一下明白了。我想要的就是最普通简单的生活,有个家,有个爱人,自由,安全,平等,长久。这些你都给不了我,还不让我自己去拿吗?我还年轻,不想就这么算了。”
沈宜修咬着嘴唇,又委屈又急切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给不了?!”
陈冉苦笑一声,觉得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陈冉不再看沈宜修,径直走向门口。
“冉冉!”沈宜修在他身后喊道:“你要去哪儿?你能去哪儿!”
陈冉充耳不闻,越走越快,几乎是跑着下了楼梯。他不知道要去哪儿,他只想离开沈宜修,越远越好。
沈宜修追到楼梯口,看着那么急切想要逃离自己的陈冉,心中的悔恨和不甘化作无法控制的恐惧和绝望,他不能让陈冉走,绝对不能!
“你以为你能走得了吗?!陈冉!你回来!”沈宜修撕心裂肺地喊道,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血液流得太快,在耳朵里嗡嗡作响,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快要裂开了。
陈冉连头都没有回。
沈宜修看着陈冉跑出别墅大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冰冷而阴郁,他沉重而缓慢地走到走廊墙边,触发了报警装置。
下一秒,尖锐的安全警铃声响彻别墅大宅,像是世界上最诡异恐怖的笑声。
☆、回家
陈冉不顾一切地跑,尖利刺耳的警报声也没有让他停顿一下,他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
快跑出宅院大门的时候,陈冉被两个急冲过来的保镖拦住了,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冲着保镖脸上就是一拳,保镖不敢跟他动手,闪了一下也没完全躲开,被他一拳打在鼻梁上,血瞬间流了下来。
另外一个保镖从身后抱住陈冉,陈冉又踢又打,拼命挣扎,但还是很快就被两个人按在了地上,地上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了,但还是又硬又凉,陈冉趴着大口喘息,抬眼能看见沈宜修的脚步越来越近。
沈宜修胳膊上有伤,跑不快,他匆匆过来,表面上看起来已经镇定多了:“扶他起来。”沈宜修冷冷地对保镖说。
保镖把陈冉从地上拽起来,把他的双手扭在背后。
陈冉低着头,一言不发。
沈宜修说:“冉冉,我让他们放开你,你冷静点,你这样没用的。”他走进陈冉,捏着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语气悲凉痛苦又莫名其妙的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