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他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开朗可爱的他。
不过是三岁的孩子,却已经懂怎么掩藏情绪,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那个怀抱和她妈妈一样温暖的阿姨告诉他,妈妈一直都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看着他,只要他乖乖的吃饭,学习,妈妈就会出来看他。
他为了让自己快快长大,每次都吃的最多也最快,学习也非常的认真。
夜深人静,耳边响起小伙伴们熟睡的打鼾声,他还在想着妈妈怎么都睡不着。
再怎么美的谎言,也总有被戳穿的一天,上到初中的他,在帮忙打扫福利院图书馆时,在一堆旧报纸里无意当中看到了这样一则新闻。
他一直以为说不定哪天就会出现的妈妈,原来早就死了。
死在了北京春寒料峭的街头,身上只穿着单衣,口袋里除了一张医生确诊得了绝症的诊断书,再也没有任何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像是做了十多年的美梦,猛地下被人摇醒,那种濒临崩溃,彻底绝望的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
等他走出图书馆,却没人从他脸上发现一丝异常,他依然是他,依然是那个叫莫池瀚,整个福利院最优秀,也最得所有工作人员最喜欢的孩子。
对了,他已经改名了,叫莫池瀚,那声“翔翔”随着他走进福利院的第一步,再也没有听人叫起过。
离开杭州时,虽然才只有三岁,有些事,他依然记得很清楚,曾经有人堵住他和他妈妈的去路,指着他妈妈的鼻子骂他是小野种,骂他妈妈是大野种。
那个时候年幼啊,根本不知道野种是什么意思,却从那个女人的口气里听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话。
看妈妈脸涨得通红,他像只为了保护妈妈发疯的小野兽,用他的头去撞了那个欺负他妈妈的女人。
野种!
莫池瀚猛地睁开眼睛,也是时候让人看看他这个野种是怎么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拿回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
站在回廊上的张清士也是闭了眼睛又睁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是你爷爷告诉你的?”
张奇没说话,看了他一眼,就朝病房走去。
葛正龙的事,让沈雅文恨他恨成那样,如果让一切都追求完美的宫凝袖,知道和自己恩爱有加的丈夫有那样一段过往,而且还结果了,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张清士没有夸大其词,张奇走进病房时,张建国真的只是在吊着最后一口气。
张奇蹲到床边,把他的手放到掌心,双手合拢。
他不仅是见惯了生老病死的医生,还是雷厉风行的军人,面对至亲的人,要说到平静,真是做不到。
圈着张建国的手在不经意地颤抖着。
张建国看到他,和很多临死之人会有回光返照一样,眯成只有一条缝的眼睛倏地下就瞪的很大,干枯的已经没有一丝水分的嘴唇颤抖着,“阿奇……”
张奇抿抿唇,眼眶湿了,低头凑到张建国耳边,“爷爷,我来了。”
张建国看着他,又像是不再看他,“找到翔翔了吗?”
张奇知道他临终前最大心愿是什么,点点头,“找到了。”
他抽出一只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一接通,他点开免提,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冷冷的,没什么温度,也没什么波动,“真没想到堂堂的张将会打电话给我这么个小人物。”
语调虽然平调,当中的讥讽却很明显。
“莫市长谦虚了。”张奇没理会他的讥讽,淡淡的说,“我之所以打这个电话给你,是另外有人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张奇把电话靠到张建国嘴边,他浑浊的老泪早翻滚出眼眶,嘴角抖动,很艰难地发出两个字,“翔……翔……”
两个字的间隔很长,他还是用尽力气喊了出来,这是他的第一个孙子啊,也是第一个他抱过的孙子,怎么忘得了。
电话那头的人依然没有说话,鼻息却明显粗重了,半响,他冷冷开口,“张首长,您弄错了,我的名字叫莫池瀚,而不是什么翔翔。”
很小的时候,有个女人曾经在哄他入睡前总会轻轻的捏捏他的小鼻子,“翔翔,知道妈妈为什么给你这个名字吗?因为啊,翔翔的爸爸是空军哦,妈妈希望咱们的翔翔也能像爸爸一样展翅高飞,翱翔在广袤的天空。”
想到这些年往事,他又一声冷笑,张清士的确是空军的兵种出身,可是要说他是空军,那真是太小瞧他了。
自从知道妈妈去世的消息后,他绝不容许别人在他面前提到“翔”字,这么多年在官场上的打拼,跟在他边的文秘也好助手也罢,都知道他有这个忌讳,在给他的报告里,绝对不允许出现一个“翔”字。
如果一定要出现的话,那就会把整段话都更换掉。
为此,他身边的文秘水平还遭人质疑过。
张建国又流出两行老泪,放眼这一生,这个开国功臣,觉得自己真是一败涂地,儿子女儿死他前面,孙子又不认他。
张奇脸色凝重,关掉免提,放到耳边,“爷爷临走前想要什么,你应该知道。”
电话那头的人又一阵沉默,然后吧一声挂了电话。
张建国翕动着嘴角,浑浊的眼睛对着张奇手机的电话露出期盼,心愿未了,他始终都不肯闭眼。
电话里早就传来的只是嘟嘟的忙音,张奇神色不动,依然放在耳边,他对张建国说:“爷爷,他想先和我说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