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湛安静了一下,倏而轻轻叹息一声,道:“只怕这便是……施展回溯时光之术所需的代价了。看来我还是小觑了它的威力,对不住。”
“真的是回溯时光之术么?”傅钧难以抑制般地反问了一句,双目紧紧盯着秦湛的眼睛,似乎不欲错过秦湛神色间的任何一点微妙变化。
他只要一想到之前在翊阳山上,应丹昀对他提及回溯时光之术时的讶异,言语中的暧昧不明,便始终无法安下心来,直觉秦湛所言并非尽是属实,似乎还隐瞒了什么至关紧要的信息。
“……”秦湛默然不言,目光愈发幽深如深浓夜色,其中情绪隐藏至深,仿佛滴落入海中的一颗水珠,早已与浩瀚大海融为一体,让人无从辨析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傅钧见状,便已明白即使到了此时此刻,秦湛终究还是不肯说出真相,心中顿时不知是何等滋味,心田仿佛被浇灌了一大瓶足以融化一切的腐骨液,所有感官皆已麻木了,只余下一片空荡荡的虚无。
“你知不知道,你再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身死。”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傅钧的声调毕竟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几分。
他在此时也终于恍然醒悟,先前七杀会贸然出现并对秦湛苦苦恳求,不是秦湛口中宣称的危言耸听,而是真的因为秦湛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极其糟糕的地步了。
七杀对秦湛的态度一直敬若神明,那样的担心之情若是虚假,做戏的本事也未免太高明了。
“……知道。”秦湛语音极轻极柔,微微抬起下颚,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傅钧的面容,双眸中光华流转,温润犹如暖玉一般,令人如置身于和煦春风之中,其中更是流露出无限温柔眷恋、爱怜珍惜之意。“我若一朝身死,你便真正获得自由了,再也不会有人如我这般对你欺瞒诸多。”
傅钧口中微微苦笑了一声,道:“你也知道你对我欺瞒诸多?”
时至如今,他对秦湛已经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怨恨愤怒,唯独只剩下深深的无可奈何。
“对不起。”秦湛又一次轻声道歉,微微侧首,眼中仿佛闪过一道凌厉如利剑的寒芒,意味不明地低低自语道,“可我……是真不甘心……就此放手……”
傅钧静静听着,只觉得心头渐渐涌上一阵剧烈疼痛,胜似万箭攒心,竟是难以忍耐。他不想此时在秦湛面前失态,蓦然站起身来,转身走出碧华洞外。
当夜子时,眼见秦湛已经睡下,肤色在透射进洞中的朦胧月光下愈发显得青白而没有一丝血色,傅钧默默凝注了秦湛片刻,霍然起身走到洞外,反复徘徊,步伐虽然始终无声无息,却流露出一丝焦躁不安的心态。
不知过了许久,借着夜风的刺骨寒意,傅钧稍稍平复了一下心境,正打算掉头返回洞中,却在此时,只听身后似乎响起了一丝夜风吹动衣袂之声,虽是细微几不可闻,但却瞒不过傅钧的耳朵。
傅钧立时转过身去,只见眼前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名身着青色衣袍的男子,仪表瑰玮,态若神仙,正是应丹昀。
“你为何会突然来到此地?”傅钧不由立刻质问道,心中暗生警惕——虽然先前应丹昀对他是有过援手,但应丹昀对秦湛的态度一直颇为暧昧不明,似友非友,似敌非敌,傅钧便也无法单纯地把应丹昀当作一位和蔼近人的前辈高人。
“秦湛他还没有告诉你真相么?”应丹昀对他的态度似是不以为忤,只是仍旧不答反问道,“不过也没有关系,以他眼下的情况,再过不了多久,这个世界便会迎来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到时候你便能知道一切了。”
话到最后,应丹昀竟还微微笑了一下,笑容如春雪初融,秀色动人。
傅钧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眨眼之间,应丹昀整个人却已如云消雾散般彻底在眼前失去了踪影,留下傅钧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应丹昀言语中惊天动地的变化指的究竟是什么。
次日,傅钧还是炼出了几颗品质为九阶的丹药,虽然明知很有可能于事无补,也解救不了秦湛的症状,却也不能就此便对秦湛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了。
傅钧踏入洞中,走至石榻旁边,正打算叫醒秦湛让他服药之时,却在这一瞬间,只见原本躺在榻上安静沉睡的秦湛竟是猛然一下消失不见了,宛然朝露蒸发一般,毫无半点痕迹。
傅钧大吃一惊,正不知应该作何反应,这时一瞬过后,秦湛的身躯竟又慢慢显露成形,回归原位,无论位置还是姿态与消失前相比,皆丝毫未变。
傅钧心里立时涌现出巨大的震撼,脑中反复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僵立在原地片刻,方才回过神来,身形一动。
……想要一个人在眼前消失是有不少方法,譬如隐身术、障眼法等法术,可是傅钧确定秦湛不会在此时使用这类法术。
——那么……究竟又是什么原因,才会让秦湛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消失?
——此事,是否与应丹昀口中的“天翻地覆的变化”有关?
傅钧还未弄明白这件奇怪的消失之事,这日过后,他却开始不停地做起梦来。
傅钧向来少梦,但这些梦境十分诡异,短暂而模糊,却又让人如临其境,只感到无比真实,如同真正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头两日,傅钧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梦中的画面过于模糊,声音也过于低微,醒来之时已经记不得什么了。
然而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