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方向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些日子,他总是会在脑海中想一些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
比如说年少时,他因为课上调皮,剃光了夫子的胡须,被父亲关在房中禁闭时,是驺吾给他大夜里给他偷偷弄来一串入口还温热的糖葫芦。
比如说他贪玩,黄昏时刻非要出城骑马玩,驺吾只身一人在荒郊野外的地方找到了已经害怕到和马所在一团睡的迷迷糊糊的自己……
记忆中,多少有的,全都是驺吾。
龙寻恍惚的看着离他已经渐行渐远,骑着白马,身穿银色盔甲的驺吾,脚步向前一步,随后又退了回来,自己都觉得实在是莫名其妙。
“时日无多了。”正音双目垂着,也不知能不能看到眼前的路,他双手合十,对着龙寻说道:“驺施主此去……回不来了。”
龙寻喉咙上下动了一下,耳边像是炸了一道闷雷一样,半天都缓不过来,他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像是即将窒息,可心跳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像是擂鼓一般,他僵硬的扭头说道:“你说……什么?”
“施主还未听到吗。不足十里之地,鬼兵足迹已踏遍了那十里荒山。”正音高声念了一句佛号,在这四周荒烟袅袅的城中,居然显得格外的悲凉,“若非天降祥瑞,雕题自此……怕是要国灭。”
“不可能!”龙寻脸色突然一变,耳边似乎已经听到了如同闷雷一样的只有上万兵马同步迈出的脚步声。
他自小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否则也不可能被正音第一次遇到,就说他命轻。
他现在眼前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数万身着黑色盔甲,银枪红缨的军队自他们身后而来,那厚重的城墙在他们面前形同虚设一般,直接穿越而过。
所有士兵脸上都没有丝毫表情,就好像是一个个的无魂傀儡,驺吾看着这过路的一幕幕,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经亲眼看到过一些场景。
那个时候,他站在一座桥上,手中紧紧地抓着一人的袖子,看着那些或悲或喜,面如纸色却透着青黑光色的鬼魂一步步前往一个地方。
可那个人又似乎并不是驺吾。
他比自己高上很多,不论是什么时候,神色都是温和恬淡的。
是谁呢。他想不起来。
“鬼兵已到。”正音转身走向了边城中最高的楼墙之上,龙寻看了他一会儿,也跟着上去。
只有在那里,才能看到远在数十里之外的战局。
由十万鬼军组成的军队片刻间已经到了正在交战的战场之上,黑色的烟雾涌入了每一个在苦苦抗战的雕题士兵体内,本来难以抵抗的局面一瞬间有了变化。
击鼓士兵的鼓音比平时大了很多,甚至是在这里,都能听到那一声声如同长鸣钟一般,响若滚雷一般的声音。
“那是人皮面鼓。”正音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轻轻拂过,“由山中十万鬼军的人皮经年累月由魂气凝成,百年间,最终形成了这么一件鬼器。”
龙寻的手紧紧地扣在城墙上,他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双目凸起,脸色殷红,仔细看去甚至还能看到无尽的血丝涌现。
耳边突然涌入一阵阵佛音,龙寻回了一些神志,扭头看去,却是正音正在轻轻翁动的嘴唇。
由正音的身体开始,想外发出了一阵阵金色的佛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的笼罩住了整个边城。
“加上守城的一万余人士兵,此刻城□□有将近两万人。”正音手中的佛珠飞速的旋转,肩上的小弥双眼禁闭,没有睁开。“你看前方。”
“那又是什么?”龙寻这一辈子,都从来没有看到过那样像是末日一样的场面。
冲天的黑气自地底涌出,所到之处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黑气慢慢的笼罩住了整个战场,他似乎可以看到眼前出现的一个个被鬼兵附了身的将士们渐渐变得再无反抗能力的样子,他们开始挥刀斩向自己的队友,可马上又被另外的长□□穿,落于马下。
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是那么熟悉的可怕,可在他仅仅十几年的记忆中,龙寻却又清楚的记得,自小在皇城根下,侯府内长大的他,根本就不可能看到过如此声势浩大的战争场面。
“那些是魔。”正音手指继续飞快的转动,手上的珠串发出一阵强盛一阵微弱的金黄光芒,忽大忽小的散发开来,和正音本身发出的光融为一体,最后渐渐的融到罩住整个边城的光中。
“妖怪?”这是龙寻第一个想到的东西。
妖魔鬼怪其实在人间的分界线并不是那么的清楚,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面,妖怪,魔怪都是坏的东西,只要见到都必定会是人人喊打喊杀的对象。
而那些书生所编著的,无非不是落魄书生被大家小姐抛弃,最后路经一处荒郊野岭,救了一只受了伤的狐狸,或是其他的精怪。
过了三年五载,书生进京赶考,为了报恩已经可以变成人形的妖怪必定会跟随一路,在书生得取功名,荣耀加身的时候,和之皆为伴侣。
“魔与妖不同。”正音继续说道,双眼紧闭之下投出的一片阴影让龙寻看的楞了一下,只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那边的黑气快速的蔓延开来,转眼间就到了边城周围,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树木极速枯萎,可在笼罩住了整个城池之后,却又再也没有什么向外继续扩大的样子。
“魔怪天生无心,无意,只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