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声说道:“杜二哥,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放心,咱俩是患难的交情,有兄弟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喝稀的。只是我现在毕竟才到章司令的身边,他是个谨慎的人,不会轻易交代我什么,便是我自己,如今也没谋到什么职位。你就不能再耐耐心心的等我几天?你想想,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杜士成听他口气愈发放软,心里却是愈发笃定,便笑道:“那没关系,我可以等,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个债么,我还是得管你借啊——你也放心,等我有了正经收入,一准还给你!”
冯砚棠无奈之至,叹了一口气道:“好,你等我明天下了学,你在学校门口等我,我一准拿支票给你。三百你嫌少,那涨一番如何?再多了,我可就拿不出了。”
杜士成连连点头,手舞足蹈,哈哈的乐了一阵子,冯砚棠更懒得跟他说话,扭头便走,杜士成偏又跟上他说:“好兄弟,我知道,你也没什么钱,你当我真稀罕你那点积蓄?可你守着一座金矿,倒跟我哭穷,这就不对啦!他不给你安排,你不会跟他要?我听说,十五六岁就当官的孩子多了去了——”
“你别胡说!”冯砚棠急了,“我可不是那什么十五岁的参事、十六岁的督办,
我只是个十七岁就坐了牢的无能之辈。章世叔虽然对我好,可他也不是那种参事、督办的爹!他不同你我,是要脸的人,你让我怎么去跟他开口?我还不如弄块黑炭,直接往他脸上抹呢!”
“听听,还世叔呢。”杜士成怪笑:“我是不懂你这套,你要做孝子贤孙,那就尽管去做,可你要是扔下我不管,那可得小心我到你那清廉严明的世叔跟前,将你这些往事一抖搂——到时候,你可想想你还能维护谁的颜面!”他才说到这里,冯砚棠早已忍不住将拳头向他挥过去。杜士成伶俐,往后一闪躲开了,然后边跑边喊道:“明天见,好兄弟!”气得冯砚棠浑身发起抖来。
他跟杜士成在大街上吵了这一架,回去倒是将一团怒色掩饰的干干净净,恰好那天何冠英过来书房找司令汇报什么事,等正事讲完了,便又说道:“还有一件事,说了您可别来气,我听说最近起了一桩案子,说是一个乡巴佬想学着做投资生意,不知怎的打起了紧俏物资的主意,他到市里来跑门路,被两个骗子装作是司令您的少爷,骗了他一千大洋去,他正为这个报官呢。”
冯砚棠正在一旁看书,闻言心里一紧,便留心听着他们说话,只听章司令说:“这不可能,谁不知道我只有一个丫头,他来跑门路,难道不先打听清楚?”
“正是呢,”何冠英笑着说:“可那俩骗子也有对策,他说自己是您的干儿子,居然也将那乡巴佬蒙过去了,您说说,这事可笑不可笑。”
章司令一拍桌子,说:“这岂止是可笑,简直是可恨了,我虽然处处提防,然而还是有人鬼迷心窍,总觉得能从我这里寻着个空子!我倒不想说那上当的人活该,然而这总是防不胜防。咳,世风如此,仅凭一两个人的操守,哪里澄得清政坛的一汪黑水?”
何冠英便奉承说:“可不是,世上人要是都像司令您这样廉明,自然也就没那些骗子的活路了。”
章司令却道:“这分明是一句梦话,我固然以清者自诩,然而实际起得了多大作用?不过是被人排挤罢了。”冯砚棠原先听说他驻守x市,是有外放之意,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便不禁也叹了一口气,章司令却望见了,问道:“小棠,你又怎么了?”
冯砚棠正心虚着呢,闻言不禁一惊,亏得他反应敏捷,便答道:“我在看苏子的传记。”
“哦?”章司令踱了过来,“看到哪里?”
冯砚棠掩上书,说道:“看到朝云说苏子‘一肚皮的不合时宜’。”
章司令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笑道:“这是野史杂谈而已,不过你看了,又有什么感想?”
冯砚棠说:“苏子捧腹大笑
,故此才有后来的‘唯有朝云能识我’,红尘中难得知己,我还挺羡慕他二人的。”章司令看着他,点了点头。冯砚棠起了身,让章司令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又从后面给他按着肩膀,说道:“政治上的事情,我不懂,不过我觉得你一向的准则是没错的,所以听您发牢骚,我就着急了。”章司令笑道:“混小子,不安心读你的书,倒偷听大人说话。”冯砚棠说:“那,要不您罚我点什么,解解气?”章司令瞪了他一眼说:“罚你有什么用,欠着吧。”
何冠英在一旁听着,那心里顿时又打翻了五味瓶了,有本英国上说:官场里的男人争风吃醋,比倚门卖笑的娼妇还要厉害,这话真没错。这何冠英,对冯砚棠的记恨早不知加了多少层了:原先他对冯砚棠也只是一般忌惮,偏偏大年夜冯砚棠讲了那个卖儿求荣的故事,被好事之人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那故事别人听着没什么,谁似他心里有病,便觉得这是冯砚棠在故意刺他了,因此,现如今他对冯砚棠真是恨到了骨子里。
☆、第 13 章
第二天下了学,杜士成果然在校门口等冯砚棠,冯砚棠正不耐烦,也没避着司机,当面将支票给了他,杜士成还跟他似笑非笑的感谢,他哪里稀罕听,命令司机开了车,就回家去了。
等到游春的时候,他因为没买到脚踏车,只好跟同学借了一辆,幸而他一向为人不错,同学们也都乐意借给他,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