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提亲一事虽说不大,可也不小,至少被远在京城的太子爷晓得了。
太子爷气得掀了龙案,惹得东宫丫鬟太监无一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惹到那混世魔王。话说他们的太子爷自从两年前回来后,脾气就越来越暴戾了,跟疯子似的,一会儿变一个样儿,看着让人心慌。
正午时分,此刻太子爷正在湖心小筑苦练琴艺。
一把精美古朴的七弦琴,一鼎精雕细琢的小香炉,一套莹白剔透的茶器。
金色长袍,玄纹云袖,席地而坐。太子爷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拨弄着琴弦。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淡淡一瞥,翩若惊鸿!
小靴子公公伺候在一旁,一双眼睛痴迷的望他家爷,渍渍~谁说他家爷残暴不仁来着,那是没看见他家爷安分静雅的时候,看看,这模样都快赶上仙人儿了,谁还敢说他家爷狠戾来着。
待太子爷弹完一曲,小靴子公公立马跪在一旁伺候,拿起早就准备好湿巾,细细的给爷擦着双手,一根一根,擦得分外的仔细。
“爷,可让人把琴撤下了?”
太子爷恹恹的挥手,“撤吧,撤吧。”想想又吩咐道,“去吧昨个儿没绣完的绣品拿来。”
小靴子公公立马让小太监去取绣品。
须臾,小太监双手小心翼翼的托着绣品走来,绣品虽然为完工,可依稀能看清其雍容华贵。那是一件艳红衣袍,衣袍的胸襟绣着一只展翅雄鹰,雄鹰霸气凛然,孤傲决绝,展飞的双翅恍若两把利刃,金线勾勒的轮廓尽显傲视天地的强势!外袍旁还有一件锦白的里衣,里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小靴子公公目露惊艳,这套衣服可是爷一针一线不眠不休的绣了好几个晚上才绣成如此模样的。
小靴子公公知道太子爷对着衣服的重视程度,出言提点小太监道,“小心些,别弄……”
话到一半,小太监突然脚下打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摇摇晃晃的人站好了,可衣服却落地了。锦白的里衣染了尘埃,落了灰尘。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尊贵的太子爷慌忙跑来,那脸色阴沉得可怕。
小太监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噗通一声跪扑在地,“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太子爷紧绷着俊脸,慌忙的蹲下身将衣袍捡起,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衣服上灰尘,紧张的看了右看,生怕弄脏了,生怕弄坏了,这可是他送给墨墨的及笄礼物。
小太监见太子爷如此模样,吓得肝儿都在颤,身子低低的伏跪在地,哀哀磕求,“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见衣服没事,太子爷大松口气,这次他不再让其他人拿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走向小筑,走之前看都没看地上的太监一眼。不过小靴子公公却是知道,这小黄门的性命怕是到头了。
太子爷又拍了拍衣服,生怕沾了灰尘,然后细心的将它叠好,放在腿上。小靴子公公连忙拿来绣线,将它放在爷的身旁。
太子爷拿起绣针细细的绣着边角,结骨分明的手在绣线花针中如蝴蝶般穿梭。太子爷的手很好看,不女气也不粗矿,指腹圆润,指尖修长,指甲上泛着细腻莹光,可就是这样一双手竟掌着天下人的生死!
不过此时的太子爷不是站在顶峰操万物枯荣掌天下生死的王者,而是苦苦期盼能得心上人垂青的痴情傻子。
在小靴子公公看来,他家爷就是傻子,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傻子。两年前的苦还没受够?心还没伤透?如今又要去招惹那无情的凶残货,哎~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
在小靴子公公感叹之际,太子爷开口了,“龙一到了没?”慵懒的声线洋洋盈耳,宛如山间涓涓流水,霎时悦耳。
“回爷,龙一今晚便到。”靴公公动作熟练的给太子爷泡了杯热茶。
太子爷微微掀眸,眼底泻出的狠戾让小靴子公公心底生寒。他勾了勾嘴角,妖魅的笑容中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恩,到了就让他立马动手,本太子不希望那人在这世上多活一分一秒。”这世上只有他能娶墨墨,其他妄想染指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那身戾气恍若骤然爆发的火山,席卷整个湖心小筑,湖中平静的水面瞬间卷起惊天骇浪翻过。
小靴子公公颤了颤身子,压低着声音战战兢兢的道,“爷,再过三个月就是平安公主的及笄之礼,您……”
“我知道,我知道。”太子爷瞬间剥开乌云见月明,笑得比花儿灿烂,“我每天都算着,还要你提醒。”哎哟~等及笄了就能嫁人了。想到此处,太子爷的心都飘飘然飞起来。脑子里回想着那些缠绵入骨销魂蚀骨的男女之势,太子爷顿时面红耳赤,心思荡漾,恨不得现在就跟他家墨墨试一试。
“……那爷您是要亲自去观礼吗?”小靴子公公实在不想打击他家爷的信心,人家及笄了也不见得会嫁给您,您就自个儿荡漾吧。
“当然。”
……
清晨朝阳似火,烈日如盘。太阳离开地平线,红彤彤的,仿佛是一块光焰夺目的玛瑙盘,缓缓地向上移动。红日周围,霞光尽染无余。那轻舒漫卷的云朵,好似身着红装的少女,正在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