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重远刚吃完以墨夹给他的菜,不过须臾间,刚毅的脸庞浮现朵朵红云,如醉酒之人,眼神也跟着迷离。
以墨缓缓收敛脸上的笑容,放下筷子,挥手让身边伺候的管家下人退出厅堂。也不避讳在场的呈袭,朝任重远打了个响指。任重远顿时如提线木偶,僵硬着脖子,徐徐抬首看向那葱白如玉的指尖。
“任重远,你可知蒋春华和王泽铭二人?”清冷的语声落在任重远的耳里,带着股不一样的魅惑,他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想不起自己来自何方,更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何人,只知有道声音引导着他,让他毫无保留、毫无防备。
“知道。”木讷的声音低低响起。
呈袭觉得任重远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挑眉不语的坐观。
“你们是否认识?可熟悉?”以墨轻靠在太师椅中,拿起桌上干净的帕子慢慢擦着纤白的手指。
“认识。熟悉。”
“如何相识的?”
“两人原本是五品京官,是我父亲暗中通过张林张督察御史向皇上举荐二人外调至年谱的寄来和暗月两省,成为了三品布政使。他们这些年一直为我父亲办事,每逢佳节就会派人暗中往府上送礼……”
以墨凝眉,“他们会常去左相府拜访?”
“不会。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极少入京,平时都是书信往来。”
呈袭顿时恍然大悟,猛拍大腿,“嗬!任颧禾那奸贼,作恶多端,残害百姓,肯定干了不少坏事。只要找到他与那两个走狗往来的书信,就找到了他残害百姓,陷害忠良的证据。”绿豆眼闪烁着凶光,兴奋的直吼,“到时候呈上龙案,定治他一个抄家灭族之罪。”
“如果真这么简单,那他就不是权倾朝野的任左相了。”圆润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镶金玉碗的边缘,黑眸微沉,以任颧禾谨慎多疑的性格,怎还会留着往来的书信,给人抓住把柄,恐怕早就化为灰烬了。
以墨她要的不是他们来往的书信,她要的是这些年蒋春华和王泽铭孝敬任颧禾钱粮的数据账簿。承天律例,但凡官员欺上瞒下私受贿赂者,据其情况,给予刑罚。轻者降职罢官,重者满门抄斩!
任颧禾这些年蒙蔽圣听,在年谱只手遮天,其中所得,必是惊人之数,如果将人证物证一一摆出,就是乾闽帝有心包庇他,恐怕也无能为力。
“他们来往书信时,可有何暗号?”任颧禾老奸巨猾,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必是在暗中安排好了一切。
“他们来往的信纸便是暗号,一月写信的信纸用的是落生的文莱宣纸,然后会在信的左上角不起眼的角落画个血红的太阳;二月写信的信纸用的是年谱本地产的墨香花纹纸,然后在右上角画幅上弦清月;三月写信用的是云泽的白华纸,会在左下角画一颗银白闪烁的星星,一年四个季度,每季三月,依次轮换……”
呈袭不得不感叹,那只老狐狸果然谨慎,一个暗号就整这么多弯弯道道,别说是做了,就是听起来就觉得头大。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冒充蒋春华王泽铭二人写信传于左相府,恐怕不用那二人玩弄什么把戏,就已然暴露。还好,没冲动行事……
以墨抬眸,抬起纤美素手,又是一个清脆的响指声打响,落在任重远耳里犹如晴天惊雷,蓦然将他惊醒,唤回他的神智。
他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迷离的视线也恢复了焦距,“下官、下官怎么觉得头有些晕乎呢……”
以墨风轻云淡的接口道,“为了去除狗肉身上的膻味,大厨用陈年花雕焖煮了半个时辰,想必是任大人喝多了汤,酒气上了头。”
任重远不疑有他,面带歉意的笑了笑,只觉十分丢脸,“看下官这张嘴,见着好吃的美味佳肴就管不住了,真是……哎,王爷,公主,让你们见笑了,下官失礼了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