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朕这条命……扶苏你,比朕还紧张……”
“……”
“扶苏……苏儿……”嬴政笑道:“要朕吃这药,也不是不可以……朕要你当皇帝,保大秦国祚绵延至少千年,你可能做到?”
“父皇……您这是在逼我……”扶苏脸色惨白,满脸绝望,“您竟如此逼迫儿臣,整个春秋战国时期统共五百余载,我大秦立国也不过如此,您竟然要我保它千年!这世上哪有不灭的王朝,哪有不败的国家!”这帝国,早该亡了!
嬴政好整以暇的看着扶苏道:“所以,朕只是要求你保它千载岁月,千载过后,谁是谁非,朕也看不到了。”
“好……”被逼至绝境的扶苏惨然道:“父皇,您可真狠呐……”他永远学不会该如何去忤逆他,拒绝他。
绝望的扶苏似是触动了嬴政那颗铁石心肠的心,他移开视线,开口道:“这次醒来,朕自觉浑身轻快了许多,你给朕吃了什么?”
“血参,半棵血参。”扶苏握紧手中玉瓶,像是握住了无价的珍宝,像是握住了嬴政的命。
“也就是说还剩半颗……”嬴政沉吟:“能用多久?”
“一日数片,最多五日。”
“朕还能活五日?”
“是……”
“扶苏,你也不必如此委屈,朕若一睡不醒也就罢了,若是有幸醒来,朕答应你一件事。”张弛有度,恩威并施,嬴政做的轻车熟路。把人逼至绝境了,总要给跟救命稻草,有个希望,这千载漫长的岁月总归要好熬一些。说白了,嬴政根本不相信他还能醒过来。
“当真?”
“当真。”
“任何事都可以?”
“任何事都可以。”
滚滚热泪顺着眼眶滑落,扶苏仰头,试图让眼泪不要流得那么多,那么快。“如此,就足够了……”再多的委屈也就不再是委屈,再多的痛苦也就不再是痛苦,再多的等待也就有了方向,余生也就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扶苏推开房门,背对着嬴政道:“父皇,你喜欢我吗?”
“喜欢……”嬴政闭上了双眼,道:“很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到想要把最好的最珍贵的江山都给他。可是这种喜欢也只是纯粹的父亲对儿子的喜欢。
两人都知道,彼此的喜欢不是对方想要的那种,可是,话也只能说到这了。再说下去,就要越过某条禁忌的线了。
“若是,扶苏提出的要求,父皇办不到,那应当如何?”
“君无戏言。”因为知道扶苏会提出什么要求,所以嬴政不会办不到,那是最容易的,也是最艰难的。
“儿臣还是先说了吧,也给父皇您做准备的时间,免得您将来做不到……”扶苏幽幽的笑了,带着怨恨和自嘲,却又忍不住满怀希冀:“我要您的余生皆有我的存在。”
“扶苏啊……”嬴政叹道。“朕答应你。”
扶苏走出房间,甚至有意识的把门关上,然后背靠着大门滑落在地,捂住双唇失声痛哭,心痛之症来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知道,他的父皇面容虽然依旧年轻,可他此时已然四十有九,即使以后解了雪凝丹的药效醒来,还能活多久?十年?十五年?二十年?人活七十古来稀……以千载岁月来换嬴政并不确定的短短二十年的陪伴,值得吗?不值得!可是,明明知道不值得,当嬴政答应的那一刻,扶苏竟觉得此生足矣,所以,值不值得也无所谓了,不是吗?
何其……痴愚……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扶苏跌跌撞撞的走向厨房,那里有一锅他亲手炖的汤药,按照医官的方子,大把大把的万金难求的补药被扶苏眼都不眨的丢进去。
慢火细炖整整十个时辰,扶苏盛好一盏,待到温凉,才端至嬴政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医官下方子时曾说:这是良药,是补药,但是对于重病之人亦是猛药,虽可减轻一时之痛,对嬴政身体却是有损的。但是对于扶苏来说,嬴政的身体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能否减轻那磨人的病痛才是关键。
药端至榻前放下,扶苏撩开垂下的纱帐这才发现不对,短短时刻又睡着了的嬴政此时睡得并不安稳,他皱着眉头,大汗淋漓,辗转反侧,焦躁不安。
“父皇,醒醒,您这是怎么了?”扶苏有些惊慌的伸手拍了拍嬴政的肩背。
醒来的嬴政有些恍惚,似乎还沉浸在梦中。
扶苏见嬴政醒了,放下心来,端起药盏,小心的放在嬴政手中,柔声道:“父皇,该喝药了。”
渐渐清醒的嬴政摩挲这药盏边缘,望着黑色的汤药中倒映着的自己的倒影,缓缓的开口道:“朕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噩梦?”
“咸阳宫的大火……”嬴政抬眸看向瞬间神色惨败的扶苏说道:“你知道朕在说什么,是吗?”低沉缓慢的语调犹如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
嬴政冷笑:“熊熊大火三月不息,天地好一片赤红色,大火中,到处可见焦黑的尸首和断裂的兵器……扶苏……朕的好儿子……难道你不该给朕一个解释吗?”
“……”扶苏惨白着脸色闭目不语。
随着一声脆响,嬴政暴怒的声音传至扶苏耳中。“解释!”
扶苏猛的睁开双眼,避开暴怒的嬴政,慌乱的伸手捡起地上的碎片,道:“厨房还有,儿臣再去盛上一盏,这药能镇痛,能让您好过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