浇油!”李伟嘶吼一声,他媳妇的声音却比他更大,“你懂什么?你们放开,四,四更,四更就只有他爷爷啊!”
女人哭着大喊,男人们都是一愣,丁夜呆了片刻也不反驳,认真道,“谢谢婶子,叔,你们就放开我吧,我得去带爷爷回来。”
其他人都怔怔的看着这个眼神晶亮的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是冲动,他更不是孩子的无知,他就是想做这么一件事而已……
丁夜看他们眼神迷茫,手上几乎没什么力道,抓住机会转身就冲了出去,他速度奇怪,村长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四更你回来!回来!”
“咔嚓!”天空中一声巨响,一瞬间整片天空都亮了,丁夜瘦弱的背影显得尤其清晰,有些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紧紧缩在母亲怀里,“哇哇哇,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要爸爸,妈我们回家等爸爸好不好?”
“奶,奶奶,我爸妈呢,他们不是说给毛毛带糖回来吗?!毛毛不要糖了,毛,毛毛想他们回来呜呜呜”
大人们瞬间红了眼眶,被紧紧压制的情绪急剧的翻腾,最后像是爆发一样,先是一个老妇人佝偻着身躯,颤颤巍巍的走到村长面前,眼睛肿的像个核桃,“武,武子啊,武子媳妇,你们帮老婆子看着孩子,我,我去带他们回家。”
“嫂子,孩,孩子我就先放这里了,麻烦您了,我,我怕他一个人找不回来了你说咋办?”妇人很年轻,只是农活沧桑了她的面庞,她眼圈通红却强自带着笑容,村长媳妇那眼泪唰的就流出来了,轻轻的应了一声,“哎!”
陆陆续续的有人起身,也有人紧紧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眼中满满的惧怕,村长忽然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脑袋,老泪纵横,老天爷,这都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好人都没好报吗!
大雨滂沱,雨滴毫不留情,丁夜披着雨衣一步步走在泥泞的山路上,不时抹掉脸上的雨水,他一声不吭,单薄幼小的身影显得无助,胶鞋上沾满了泥,雨水实在太深,路都被活成了稀泥,行走起来太费力气,忽然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他摔倒在地上,丁夜愣都没愣一下,因为他已经摔倒了太多次了,在熟悉不过的爬起来,伸手将鞋上粘的太结实的泥甩掉,手电光芒越来越暗,丁夜不可遏制的心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爷爷,他……能找到吗?
他心里茫然,身子早已被雨水淋了个透彻,却感受不到一点寒意,眼神却异常的坚定,或者说是盲目的执着,身后传来呼喊声,丁夜有些茫然的回头,眼睛一时受不住刺眼的光芒,他抬起手这了一下,却糊了自己满脸的泥,众人看清,这孩子此时跟个泥人一样,唯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四更!我们跟你一起去!”
“四更!我们一起……一起带他们回家!”
“来!四更叔拉着你!”
“……”
丁夜有些茫然,似乎这些人也要找什么人,他摇摇头,努力的想要思考,可是头疼的厉害,闭闭眼,他的手已经被一双粗糙的大掌拉住了。
雨夜一时间静默了下来,除了偶尔的蟋蟀鸣叫和蛙声,泥水混合的淡淡的灯光,手电也不能一起打开,怕待会儿就没电了,他们的身后一片漆黑,不是闪电落下劈开那背后的黑暗,清楚的显现出,那是一群人,男女老少,齐头并肩手拉着手,雨水顺着他们的身体,暴雨阻挠他们前行,不时还有人摔倒在地,转而就被同伴搀着占了起来,他们的背影一往无前的坚定,在天灾面前他们显得那么渺小,可又有种天地惧怕的坚毅。
“当家的……当家的你在吗?你给我回个话!回个话啊!”
“爸,爸,妈这山怎么塌了,路都没了我们怎么找爸爸呜呜呜”
之前还非常安静的人群此时像是崩溃了一样,哭喊声震天,一个个哭着扑上去,丁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往日巍峨高大将近二十米的大山像是商量好了给对方一个拥抱,只是这拥抱气势太强了些,不仅中间的山路消失不见踪影,连山脚下不到一米宽的小溪也被掩埋,上游的水汩汩的流过来,交在一起的山峰看起来有十来米高,宽度……他丈量不出来,丁夜片刻就从茫然中回神,漠然看了一眼在山上哭喊着乱巴拉的一群人,他爷爷不在这里,他爷爷在王庄的王显家,他要去找爷爷了。
丁夜吸吸鼻子,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冲掉了一些污泥,他要找爷爷,他才不跟这些人一起浪费时间,要是爷爷真的有什么事,王显家那边也不会没有一点消息,他要去看个清楚明白。
村长一看他抄小路,大吼一声拉住他,“四更你干什么,这时候这小路能走吗?!你出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爷爷交代,你要去哪儿?”
雨水太大,雨披没多大用了,丁夜用胳膊抹掉脸上的雨珠,他的声音还带着强行压制的平静,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庄稼男人,“村长,我要去王庄,我爷爷在王显家里。”
村长忽然有些崩溃,他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这孩子也许知道了,但他不愿意相信,村长狠狠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四更,你爷爷不在王庄,你看到那塌了的山了吗?”
村长觉得自己真残忍,用手电照着那合二为一的山。
丁夜心脏紧缩,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村长,拳打脚踢,眼神凶狠,就像受伤的小兽,他就是不扭头,他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