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道利刃割上心脏。
——若你今天要死了,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见息红泪。
原来这一路的纠纠缠缠、生生死死,都不过是一句天大的谎言。想起旗亭一夜的酒醉乱性,想起生杀大帐的抵死缠绵,想起雷家庄中的誓言盟约……
只愿与他双飞翼长,遗憾与他相聚日短,却不料他对他做着这样的事情,心里放的始终是那个唯一的女子!他顶天立地,他才华无双,他家有娇妻,他前程似锦,却为何要为了这一个人自贱至此?!
不,一切都不是梦!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自己这样的痛!
痛,痛彻心肺!痛,痛得刻骨铭心!!
“滚……”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却连说一句话都痛得嘶哑,身痛,心痛!顾惜朝突然发疯一样地挣扎起来,双腿乱蹬乱踢,全然不顾那被强行撑大的幽穴扯裂般的痛,“滚!!!”
要害被狂乱的动作拽扯着,戚少商眼前一阵发黑,却只是一声不吭地强压着顾惜朝拼命要挣脱的肩膀,发了狠地就是不肯退出,任由那双长腿一脚脚地踹在自己身上。
踹到第三下,腿就软得伸不出去了,顾惜朝痛得满脸扭曲,手上拳头一下挥到戚少商脸上,“滚!”戚少商被揍偏了头脸,用力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又神情平静地回过头来,按着顾惜朝的手没有半点放松。
又是一拳,戚少商这次连头都没有偏,默默地受下了,嘴角滑下一道血丝。
“滚!!滚出这里,滚到你的息红泪身边!不要缠着我!!”顾惜朝一拳拳砸在戚少商的脸上、肩头、胸膛、肚腹,却一拳比一拳无力,“不要缠着我,不要缠着我!”他嘶声骂着,喉上却噎着满腔的苦味,变得哑涩难闻,“放开我,戚少商,放开我!放开我吧,我真的,要被你逼疯了……”终于力竭而声嘶,身体像是耗空了一样慢慢软倒,眼角的筋肉再也禁锢不了泪水。
他从不在别人面前流泪,亦从不为别人流泪。只有一个,只有一个!他会在他面前流泪,他会为他流泪——戚少商,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我们这样痛着都不肯放手?为什么你又要让我这样的痛?
当他的泪水与他的汗水交织在一起淌落时,戚少商虔诚地低头,吻上了那人的眼角。就像他们初次结合的那个夜晚。“惜朝,惜朝,对不起对不起……”轻吻那痛得发白的唇,道歉,但始终不肯退让,“对不起,就算要你痛、就算你要恨我,我也不会再放手!”
并非仅为情欲,而是那一刻他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醒悟。
曾经以为是自己在经营这份感情,曾经以为只要放下那些血债,他们就能毫无障碍地走在一起。但原来是错的,在这份迷乱的感情中,顾惜朝付出的不比他少,但他也有自己的笼牢,也有自己的郁结,他也会累,也会放弃。
在嗅到顾惜朝刻意清洁的味道时,戚少商就知道他的引诱虽是借醉,却又都非是无意。
明天……也许明天他们就要死了;戚少商……戚少商就算成了药人,在顾惜朝眼里,却还是那个与他纠缠千里、情深爱重的大当家;这最后一次的放纵,是他的补偿、是他的绝望、是他的自虐、是他倾尽身心的爱恋。他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清清洁洁,送给一具无知无觉的活尸!虽然那活尸是他戚少商,却又叫他怎能欢喜?就算那活尸是他戚少商,他又怎能容许所爱惜的人受这样的折辱?!
然而那份怜惜与不舍以外,更多的却是惊慌——顾惜朝正在以一种决绝的方式斩断两人之间的缘分!
那个三问三答当真并非出自自己真心?在每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在眼前的时候,至少有那么一刻,戚少商知道,自己是想要放手的。他徘徊过,犹豫过,甚至躲开了顾惜朝伸过来的手。那时,惜朝的表情是那么的痛,那么的绝望!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两人之间若有一方要放手,顾惜朝绝对是更快的那个。他太骄傲,骄傲得可以不顾世俗和他一起,也骄傲得不屑对他有任何寄望与纠缠。然而戚少商无法放开那个痛得绝望的人,即使明知道这是趁人之危的卑劣行为。
他的决绝就像是生生撕裂了自己的灵魂,然后残忍地把另一半放逐到他永生永世都找不到的地方!那时,戚少商才终于明白,不能放手的人,是他。道德人伦、血海深仇、是非正邪,甚至顾惜朝本人的意愿……一切,都不再能成为他放手的理由。原来他们的感情,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顾惜朝冰冷的手勉力推在戚少商肩头,却如蜻蜓撼石柱,就像他用尽全力,亦无法将他驱离心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这样怨,这样怒,这样恨,这样自责,这样疲惫,这样伤心,为什么他却始终不肯放过他?!
戚少商拥紧人,防止他乱动伤了自己,“你懂的,惜朝,你懂的!”怜惜地抹去顾惜朝颈间的细汗,“惜朝,你是我的!”紧紧地扣住了顾惜朝的手,与他十指交缠,“不要再想着离开我,不要再想着抛下我,”拉着紧扣的手抵在自己胸膛上,“我会痛,很痛!很痛!很痛!”他睁着大眼,定定地望着顾惜朝,像要把他刻入眼底心里,一句、一句、一句、又一句,直到眼角渗出了泪,一句、一句、又一句……
顾惜朝猛地一震,苍白的脸上瞬间变化了千百种神情,让人不禁怀疑一个人的眼中怎能装下这么多复杂的感情?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