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失心疯,一直说“有人谋害我女,陛下要为我们父女做主”,又没有证据,久而久之,就被人厌弃,迁居永巷,无人问津。
恐怕皇帝的病情,除了主治的御医,后宫之中就只有柳贵君知情。柳贵君是赵王生父,又只有赵王一个女儿,皇帝若是真的不避讳柳贵君,恐怕这大统一事,也颇为偏向赵王。
柳贵君在后宫沉浮多年,冷眼旁观后宫云诡波谲之事,是皇帝晚年最得宠的宫侍,如今,真的会成为那个笑到最后的?
长宁带了赵医女进殿时,柳贵君与日夜侍疾的赵王都不在,只有新封的阴贵人在一旁。长宁安下心来,知道皇帝病情无碍,行礼道:“皇姐,臣妹来看你了。”
皇帝精神不济,仍旧挣扎着起来,说:“十六娘,你来了。”说罢看着阴贵人。
这位阴贵人就是匈奴来和亲的公主,因为他来自贺兰山、阴山,所以封为阴贵人。阴贵人使用汉人官话与人交流是没有问题的,如今见皇帝望着自己,知道是要吩咐招待长宁,又没这个力气说话,忙给长宁扶了一张案几,示意她自便。
两人目光交汇处,这位阴贵人面容寻常,无一丝波澜,然而长宁总觉得这样的目光带了点不能言说的东西。
长宁顺势靠在案几旁,轻轻地问道:“皇姐近日觉得如何?”赵医女则笔直地站在长宁背后。
“朕老了,比不得以前了。”皇帝说了这么几句,又忍不住咳嗽,贵人在一旁忙侧身轻轻拍背为皇帝顺气。
长宁见到皇帝咳嗽时仍旧盯着案几上的基本半翻开的奏章,心里觉得奇怪,顺着扫了几眼,不知道是什么人上的奏疏,说的什么内容让皇帝在病到这种程度仍旧惦记着。
待皇帝平息了一会,长宁微微凑过来,说:“皇姐最近时常咳嗽,也不见好。许是宫中的太医一时不察,不能对症下药。臣妹带了赵医女过来,可为陛下诊脉。若是民间有什么偏方,这病好了,也是万民之福。”
身为诸侯王过问皇帝的健康,就和楚王问鼎一样,其心可诛。可是长宁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当着皇帝的面问了,谁也没有想到,就连一旁服侍的阴贵人,也有些疑惑。
长宁好像也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立即抬眼,面容严肃地盯着贵人看,直看得阴贵人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神,才又和皇帝说:“自从梁王去了,陛下就茶饭不思,比之前阿成去了的时候还要伤心,这个病也一直不好,就是柳贵君与赵王,心里也放不下。”
这个话明里暗里提了死了的废太子、梁王,活着的柳贵君、赵王,说这个话的又是沂王。贵人刚到汉朝,还不清楚皇家之间这些弯弯,只知道这话必定是有所暗指,却实在是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长宁见皇帝脸上意有松动,知道事情成了一半,拉了赵医女来,继续说:“这位赵医女,想必皇姐之前也有所耳闻,是臣妹在民间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人正直,医术精湛,便是在民间也甚有声誉。比那些太医,又有不同,就让她为陛下诊脉吧。”
外臣过问国中,是大忌。皇帝听了,也不知怎么想,终于点了头。
长宁大喜,使了个眼色,赵医女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为皇帝诊脉。良久才退下,找了笔墨,写了张方子。
长宁接过方子看了,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太医院真是一群庸医,赵医女的意思,陛下不日就将康复。”说罢将手中方子扬了扬。皇帝听了长宁的话,脸色也没有变,似乎也没有怎么高兴,只是奇异地盯着长宁一会儿,低垂了眼帘。
皇帝身边除了贵人,别无其他。阴贵人连忙接过长宁手上的方子,听见长宁低声嘱咐了一句“按方抓药”。阴贵人低头粗粗地扫了一眼方子,除了“当归”,“田七”外,别的都是不认识的字,也不知道这张方子有没有效。
皇帝摆摆手,似乎不愿再说,长宁目的达成,告了辞,临走时又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案几上的奏章。
就只剩下皇帝与阴贵人两人,柳贵君与赵王有事商量,才把他一个人留在皇帝身边。沂王走后,皇帝似乎沉沉的睡着了。阴贵人手里抓着那张方子,心里怔怔地想:这个沂王,果然不是个善茬,舌绽莲花,幸好自己当初没有招惹她。
不料皇帝突然惊醒,问:“十六娘走了?”
阴贵人忙扶着皇帝说:“是,沂王走了。”
“要称殿下。”
阴贵人愣愣地说:“哦,沂王殿下。”他初来乍到,哪里懂得这个规矩?奇怪的是皇帝竟然亲自教他,为的什么?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了贵人一会儿,在贵人都要以为她根本没有睡着的时候突然说:“听说,你刚来那会儿,沂王天天去看你跳舞。”
宫侍与外臣私通,是重罪。阴贵人再不晓事,也知道这个罪名不是吓人的,忙跪下请罪道:“皇帝,我没有。我是说,虽然沂王来看我跳舞了,但是我们连话也没有说上一句。”
她因跪得急,连最近学得宫廷礼仪也忘了,一时不伦不类。他说话又直率,不懂得遮掩,此时就像被冤枉一样,直直地盯着皇帝。
“要称臣侍。”
他随王伴驾不久,虽然有个名分,因为皇帝一直缠绵病榻,也没有侍寝,不知皇帝到底为人如何。所以他不知为何,皇帝突然不生气了,只得乖乖地应道:“哦,臣侍。”过后又想:她根本就没有疑心,若是疑心,早就乱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