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不眨眼的老骗子。但昨晚老头子把野山参放进砂锅里炖时就殷殷劝说过了,让秋禾别怕吃苦,好好地补一季,说不定那久治不愈的哮喘从此不再复发也未可知。——有这个光明的前景支撑着,哪怕是碗屎,秋禾也该忍耐着吃下去,何况喝到最后,他总算品出一点槐花蜜的清甜来。
凉石镇每到秋冬两季,总是又冷又潮,一碗热热的汤下肚,无论滋味如何,人总是暖和多了。秋禾便趁着这热乎劲儿起床洗漱,等收拾好了出门,白川已经在石榴树下等着他,准备两人一起去做早锻炼了。
秋禾一出门,就在清冷的雾里打了个寒噤,又吭吭咳了好几声。时值深秋,他早已经里外换上了秋裤和薄棉袄,却还冷得乞乞缩缩。而树下的白川只着单衫,却站得挺拔磊落。
等秋禾过来,白川握了握他的手,皱眉道:“穿这么多,手还冰凉!还得大补!”
秋禾跟在后头走,忍不住问:“你怎么就不冷?”
白川说:“还没下霜呢,冷日子在后头。”
秋禾立刻十分发愁。他生平不怕热,却最畏寒怕冷。以往每到冬天,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把自己裹得走都走不动。凉石镇的冬天无疑又比省城冷,外公家连个空调都没有,这叫他怎么熬得过去?
“我讨厌冬天,讨厌下雪!”秋禾嘟囔着说:“我要去南方过冬!”
哪晓得白川听到“去南方”这几个字,立刻慌了,停下来看他,极小声地说:“你别走!”
他说话向来简短有力,这时却带了浓浓的央求之意,一脸恋慕不舍混和着难过,格外地温情脉脉。
秋禾心里一软,忙安抚道:“急什么呀,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打算真去!”
白川走了两步,却很不放心,又回头道:“真的不去?”
“嗯!真的不去!”
“下雪也别去,好么?”
“好!别说下雪,下刀子我也不去!”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了片刻,白川又说:“爷爷家不冷,有烤火房!”
“我知道!”
“等下雪了,带你去泡温泉!”
秋禾笑了起来,说:“滚!到龙巢里泡温泉,老子还没长那么大胆子!”
白川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埋头赶路。
他没法告诉秋禾,自己就是那条龙。毕竟,第一次被秋禾看到原身时,他是动过杀心的。虽说后来也是他把人救了出来,可每每想到秋禾被扔到潮湿阴冷的洞窟深处,差点发病死掉,白川就觉得自己不可原谅。
他心情沉重地想,这可真是报应。秋禾对龙怕成那样,还不是自己害的!要是知道自己就是那怪物,他大概再也不会跟自己好了吧。
到了那棵老桐树下,白川从树洞里掏出草垫子,两人坐下,各自吐纳调息。一顿饭功夫后,秋禾先收敛心神入了定,白川却心潮起伏,始终静不下来,后来索性睁开眼睛,呆呆看着秋禾。
他想,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秋禾留下来,长长久久地陪着自己呢?
白川一边想,一边又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贪心了。
前一阵分隔两地时,他以为每天只要能跟秋禾见见面就很满足了;等真能天天见面,却又觉得两人还要说说话才好;如今两人时常吃在一处讲在一处了,他却更觉不足,心里时常生出些疯狂的念头,有时把自己都能吓住。
可是,他连秋禾是不是喜欢自己都没法确定呢。
想到这点,白川便忍不住要深深叹一口气,忽然看见对面秋禾的睫毛动了动,仿佛要睁眼,白川忙憋着那口气,闭上眼睛,假装专心打坐。
秋禾调息一阵,睁开眼,看见白川还闭目坐着,便伸个懒腰,悄悄站起来舒展筋骨。
上次他们到这里来,还是沈宝成住院以前,如今,老桐树已染上秋色,一树苍翠变作金黄。山谷里也是层林尽染,赤橙黄绿连成片,在薄雾中煞是好看。
秋禾四处转悠了一会儿,看到一块青石旁长着一丛灌木,枝上结满小小的红果实,累垂可爱,便蹲下身,打算折一枝回去插瓶。谁知道灌木下的树叶里藏着条老蜈蚣,察觉有人,急急忙忙爬出来,要往石缝里钻。秋禾正伸手折树枝呢,猛地看见一条黑头红背的多脚长虫爬出来,吓了一大跳,手一颤,指头正戳在枝上硬刺上。他咝地抽了口冷气,缩回手,就看见食指上沁出一点血来。
这当儿白川听到动静,如飞般赶过来,拉过秋禾的手要看,及至看到刺伤的指头上有血,便不假思索含进嘴里,吮了一口。
秋禾忙喊:“脏!”
指尖早被温软湿润的嘴唇撮住了,秋禾头皮一阵发麻,清晰感受到灵活的舌尖从指头上扫过,脸顿时腾地红了。
白川那根木头,把秋禾手捏得紧紧的,吮完还要看伤口。因为感觉秋禾正往后使劲儿,还顺口斥责道:“挣什么?我看看!还疼么?”
看到那小伤口已经不出血了,白川这才放心,一抬眼,就见秋禾垂着头,脸红红的,艳色夺人。白川心里一格登,不由砰砰狂跳起来。
他眼里烧起两把旺火,灼灼盯着秋禾,鼓足勇气道:“秋禾,我、我喜欢你!”
秋禾脸上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不敢抬头看他,只勉强笑了笑,说:“好的,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白川急了,唯恐他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正恨自己嘴笨,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以前秋禾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