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授早点走了。”然后便告辞往外走去。在座其他人不辨其喜怒,转念又想或许是正中下怀,均是微微愣住未及阻拦。
陈锦与门口的周教授擦肩而过时,突然左手牢牢钳住那女人的上臂,低声道:“快点走。”
周教授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的紧跟几步之后也迅速找到步调,甚至顺势挽住了陈锦的胳膊,两人迅速钻进电梯下楼。
进到电梯里,陈锦明显感觉到对方略松弛下来,但浑身肌肉因为过分情绪激动还止不住发抖,于是笑问道:“师妹马上要回哪儿?是自己开车来的么?”
“是的。”周教授低声答道,忽然又惊醒一般的道谢:“多亏师兄了。”
“你这会儿就知道我不是要带你出去干嘛么?今天吃了个亏,还这么容易轻信人。”陈锦仍耐心点道。
周教授闻言,于是也只有低头苦笑的份了。
一番英雄救美的陈锦,却没有找到丝毫的成就感。因为他刚走出电梯,就一眼看到了站在饭店门廊下的、本应该早在两个小时前就已经与同伴离开了的林河。
这个傻愣愣的小徒弟,穿着看起来单薄的衬衫、背着靠在门廊下的柱子边,轻轻的喊他:“师父。”
最简单的两个字,最乖巧的音调,明明也是与平时同一个人——却完全没有了平时所见的乖巧和讨喜。
陈锦突然觉得周博士的手抓住自己胳膊的那片皮肤,让人懊恼的燥痒起来。
周博士见到外人,也松开了挽住陈锦的手。低头略整理衣衫,便恢复了笑容向陈锦道别。
“师兄,既然小徒弟来接你,我就先走了。”
陈锦颔首。
林河像没注意到多了个人一样,目不斜视的冲着陈锦道:“师父,你喝了酒。我开车吧。”一边说一边向他伸出手来。
方才那般混乱也无动于衷的陈锦却有些神经质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你怎么还没走?”
“我担心你又喝多了。”林河答道,伸出的手仍悬在空中。
“我没喝多少。小河,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陈锦哑着嗓子说。
“我给您开车吧。”林河的头发理得很短,简单利索。而陈锦已经看到他答话时太阳穴处隐隐暴起的青筋,也不难想象他是怎样的咬着牙。方才的“你”字,已经变成了“您”。
陈锦知道自己的心跳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其实钥匙就在陈锦的外套口袋里。把钥匙交给对面的青年,是相当简单的一件事。这个孩子的车开得也很好,稳当可靠,就像他的为人。
陈锦并不知道这是林河在许多个凌晨五点起床,咬着个馒头就出门帮刘大星开面包车、披星戴月去郊外的物流中心进鸡蛋鱼虾时练出的本事。
他只觉得自己感到了多年来不曾有过的畏缩。他甚至想往后退一步,避开对面青年咄咄逼人的态度,就像对深不见底的未知所暴露出的最大恐惧。
僵持了几分钟之后,林河终于垂下了手。
这个青年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充满了绝望:“师父,明明是你来要我的。”
“明明是你找到的我……是你说会来看我答辩的……”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陈锦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什么都没有做错。甚至什么都没有做过。
陈锦非常明白,是他亲手将一切都掐死在了似乎发生了什么,却又未得来及真正发生什么的时候——用四十岁中年人的果决和坚毅,用摸爬滚打二十年的远见和预判。
他甚至暗自权衡过自己对林河的疏远,会给周围那些跟红顶白的小人带来怎样的影响。
然后他无端想到了方才在包间门口看到的周博士的表情。
无辜、诧异、愠怒和沮丧——那种被人围观和戏耍时彻底的不堪。他甚至已经远远的想象到,如果真的发生一些什么,眼前这个干净纯粹的青年究竟会由此会看到什么样的人世,而这个巨大可怕的人世又会回报给他怎样的凝视。
这明明都是可以不必发生的事情。
“小河,你要爱惜自己。”像今天酝酿了一整天的暴雨,最终来之前却只有几声闷且低沉的雷声。陈锦沉默了许久,最终开口却只是说了句似乎毫不相干的话。
林河静静的看着他,在眼眶中似乎有眼泪深深凝聚过却又最终蒸发干涸的痕迹。
“师父,还是我送您回去吧。”
?
☆、暴雨
? 盛夏初至的时候,华南偶尔也会下连绵不断的暴雨。
就像今晚。
车窗玻璃上落下的斑驳雨滴,让车窗外的灯光显得朦胧而失真。时间的概念像已经完全消失了。
几近辗转之后林河终于把车停在了陈锦家楼下的地库里。
雷雨声被完全隔绝在建筑之外,而等发动机终于熄火之后,车里陷入了彻底的安静。这安静甚至嘈杂得像是难以忍耐的耳鸣。
两个人的呼吸声,压抑着被强行克制的情绪,在狭小的空间格外明显。
在不知多久的沉默之后,林河终于下定决心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满怀绝望的向副驾驶座上那个人低头告别。
正当这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弓着身子谦卑的向车外退出去时,却毫无预兆的被人一把拉住了衬衫的衣领。
他甚至来不及感到错愕,就低着头得到了一个终于姗姗来迟、却又带着不容拒绝态度的吻。
这个短暂的吻,仪式感太过强烈,以至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