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生生刮下一层皮来,“不是在藏什么东西吧——伙计们,搜!”
“是!”伴随着震天的应和,佣兵们粗蛮地掀柜子打开包袱,粗暴地翻检着。卓站在墙角,喉咙生疼,心里却有一股庆幸——还好,已经把证据全都吞了下去。
“没有!”
“没有!”
“……我这儿也没有!”
佣兵们翻了半天找不到什么可疑的东西,纷纷汇报,但那个头子却并不相信。他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又用一双鹰一般阴鸷的眼睛紧紧盯了卓一眼,低沉道:“没有?我来!”
这男人肌肉虬结,生得粗犷黝黑,动作也半点不见仔细。他几乎是一脚上去就踹翻了屋里的桌子,桌上七零八碎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但没有什么不对。这佣兵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对桌子失去兴趣,又一脚踢上了木床。床在他的粗暴下滑动了一段距离,床头歪了过去,露出后面一点生着青苔的墙皮。
墙皮上,模模糊糊有个殷红的印记,晦暗不明。
佣兵蹲下身,看向那个印记。
门后,靠在墙角的少年霎时间脸色惨白如纸——他怎么就忘了呢?怎么就……忘了这个呢?
“哈!哈!哈!”
魁梧的佣兵慢慢直起身,满脸横肉的脸上扯出一个狰狞而又得意的笑容:“看看,我找到了什么?叛党的徽记!叛党!——还说什么都没有找到——你们这群蠢货!”他摘下头上脏兮兮的帽子,狠狠抽在旁边一个佣兵的脸上,后者一声都不敢吭。
“把那小骚.货带走!”佣兵脏兮兮的手指指向了卓。
“是!”
铁钳一般的手掌抓向少年单薄的肩头,卓浑身都颤抖起来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叛党……”他试图挣扎,但根本无法撼动佣兵粗粝的大掌。
“不知道?”佣兵头子露出一个狞笑,“别狡辩了,带走!——有什么遗言就早点说吧,上面说了,叛党统统绞死!”
冰冷粗.硬的铁链锁上少年纤细的手臂,他徒劳的挣了挣,精致的脸孔上慢慢笼罩上一层绝望。他的脑子里闪回了当初的情景——
“……我有朝一日会成为一个领袖,带着所有绝望的人反抗!”
“领袖?!”彼时的少年奚落着,“就你一个奴隶?你连个队伍名字和口号都取不出来!没有旗帜没有目标没有钱……你做梦呢?”
“谁说没有口号和目标!”男人一身粗服,脸上却亮得如同在发光,“我仔细设计了的!你看你看!——”他捏起砖红色的石头,在床头边的墙上涂画。“看,剑象征勇气,稻谷象征丰收……”
“啧。”少年看了看,不情愿地承认,“好吧,你还是有点天赋的——别得意,我说的是绘画。就算有了旗帜徽章有什么用……”
两人说着说着,就又拌起嘴来。
床头,留下了砖红色的印记。后来,那个男人,给它命名为“自由之光”。
——那一天,是“自由之光”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它的成员,只有一个半。创始人算一个,而那个嫌弃他嫌弃得要死的少年,只肯承认自己算半个成员。
……是啊,叛党。
自己是叛党呢,还是叛党最早的元老之一。
少年被佣兵用铁链拽着,走得踉踉跄跄,感受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脸上忽然飘忽过一个极淡的恍惚笑意。
……叛党啊。
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的。
无数破碎的回忆场景在眼前飞掠而过,少年原本轻轻颤抖的身体,奇异地平静了下来。他年轻而又美丽的脸上慢慢焕发出一种光彩,镇定而从容的光彩。他还是戴着镣铐,他还是被拖得跌跌撞撞地走着,他还是面对着周围人指指点点甚至淫.猥.暧.昧的神色,但他却挺直了背脊,眼神明亮而又坚定。那张美得近乎妖魅的脸孔透出一种凛然的光彩,甚至让人不敢逼视,那种美丽,不再是平时他冲着“客人”媚笑的皮相上的勾人,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泛出的神采。
整个片场这一刻安静得如同没有人在。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那个少年,他衣衫单薄,妆容也刻意画得脸颊灰白,但他这一刻浅浅淡淡地微笑着,笑得眼睛如同藏着当年的塞纳河,笑得如同星幕倒垂落入其中。他的手臂上戴着铁链,走得跌跌撞撞,穿过围观看客一路向前,就如同古老的神话中摩西分海,单薄的影子里住着谲然谶言。
“卡!”
奥利弗导演的一声,让剧组成员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抚胸口的抚胸口,大口喘气的大口喘气——刚刚,竟看得呼吸都忘记了,眼睛里只有那少年。甚至,竟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捂着嘴巴,眼睛里泪珠子都掉下来了,几个年长一些的也是唏嘘不已,神色凄然。
奥利弗将拍摄的成果倒回去看,脸上顿时露出笑意:“这个角度真好,这个也好,哎,这个特写漂亮,剪辑的时候一定留下……”
“……您忘了,还要补绞刑的那幕。”副导演看他沉醉其中,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句,这才让如痴如醉的导演一拍巴掌:“哦,对啊——还有绞刑!来来来,一笑你赶紧补个妆,各部门道具准备好!”
莫一笑应了一声,就被化妆师姐姐一把抓住了。他有些讶异地抬起眼,就对上一张眼睛红红的脸:“呜呜呜,卓……好可怜,你好可怜,他们怎么舍得啊!那么粗的铁链子!小脸白的哟……”
莫一笑:……等等,脸白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