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独孤竞神色凛然,不觉也是一惊,他环顾了一眼大帐,冲独孤竞招了招手,让对方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独孤竞随后便将陆明的谋划向独孤羡和盘托出,他并非那种被一时怒火冲昏脑袋之人,如果让陆明的如意算盘得逞,不仅将置陆彦于险境,只恐事后自己的母国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反倒会成为狼子野心的枭阳的下一个目标。
“呵,没想到枭阳早有安排。我就说他们怎么那么笃定耀国会有内乱,原来这一切竟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戏!”独孤羡冷哼了一声,又道,“阿六,你却是不知。前不久枭阳遣使来说服我趁北原内乱之时一道出兵,将耀国分而据之。贺兰叶护倒是想极力促成此事,只是为兄认为你既为大耀凤君,促成两国盟好,为兄又怎能让你身犯险境。”
“王兄,若说这大陆之上,枭阳最想吞并的国家莫过于与咱们这他同出一脉的北原!若我们当真与他联手灭了耀国,那么下一个他们要对付的就是我们了!陆彦那厮生性懦弱胆小怕事,若由他执掌耀国权柄,想必几十年内,我们两国当相安无事,互相扶持,枭阳也不敢轻举妄动。”或是为了坚定独孤羡继续与耀国保持盟好的念头,独孤竞嘴上也不再给陆彦留丝毫面子。
“哈哈哈哈……阿六,要不是看准那陆彦无能,王兄当年必定劝父王不要将你嫁过去了。我可不能让任何人欺负我的弟弟。”独孤羡爱怜地摸了摸独孤竞的头,他好似有些疲惫,这就慢慢地躺在了皮榻上。
“凛儿年幼,不堪大任,你既然已不是大耀凤君,此物便由你代为领受吧。即日起,你便是北原的右贤王,一切皆听你安排。”
独孤羡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了一枚巴掌大的火焰状纯金符令,将其塞到了独孤竞手中。
“王兄?!”独孤竞原意只是想让独孤羡发兵去救陆彦而已,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将北原最为重要的汗王统兵御令交给自己,待他抬头去看之时,独孤羡已闭上双目,含笑而逝。
32.
北原兀那汗王独孤羡忽然薨逝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耀国。
此时大耀国内的朝堂上,大臣们正为凤君带着北原使者们悄然离开之事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认为独孤竞往日骄横后宫不守礼法,已然藐视大耀国威,如今对方竟至作出如此扰乱政局之举,实在不宜再担当凤君大位。
不过这还不是让陆彦最为困扰的,让他最为烦心的是,枭阳不断派使者来施加压力,威逼利诱他们放弃东边的盟友大越,转而与枭阳结盟。
“陛下,据臣所知,枭阳军队已经攻取了大越边境两城,大越落败是迟早之事。”陆明眼见御座上的陆彦踌躇不定,上前奏道。
陆彦自独孤竞离去之后,便似是染上了风寒,连日来不仅食欲不振,精神也甚是萎靡。
他懒懒地斜睨了一眼陆明,低声说道:“我们与大越同气连枝多年,如今若轻易放弃与大越的同盟,岂不让陆上诸国耻笑?北原或许也会以我国背信弃义为由,借凤君之事断绝盟好关系,到时候真正孤立无援的,便是我们了。”
“陛下,请恕臣多言,大耀在诸国中,国力相对较弱,若不能见机行事,抓住一切可以扩大自身实力的机会,日后便难有崛起之机啊!枭阳已承诺,若我们能放弃大越,转而相助他们,他们便任由我们的军队取得大越的临州,此役之后更会与我们定下百年盟好之誓,决不滋扰。”陆明不知为何先前已被自己说得有些动心的陆彦为何今日一反常态,他与枭阳的左贤王拓跋烈已然有约,在对方帮助他登上皇位之前,必定会竭力利用自己在朝廷中的影响,让大耀一国与大越断绝盟好,让枭阳可以安心攻掠宿敌。
陆明此话一出,朝堂上无疑又是一阵喧杂。
临州土地肥沃天下闻名,周边地势却颇为险峻,若能让大耀得到这块土地,不仅可以大大充实仓廪,更可依其为根基屏障,作日后东扩之野望。
虽说这十多年来,大耀一直与邻国相安无事,但是战国大局之下,苟安终不能长久,若得可循之机,当为家国远谋。
比下廷上兴奋的大臣们,坐在龙椅上的陆彦却仍是一副倦怠的模样,他环顾了一眼满朝的大臣,以及胸有成竹的陆明,忽然蹙眉而起。
“枭阳人做事向来不择手段,冷酷凶残。今日之诺,谁知道是不是哄骗我们的幌子?朕不信他们。大越之盟绝不可破,明日便让大越的使臣入宫,朕要亲自与之详谈。至于凤君之事……暂且压下!待朕心情平复之后,再议!”
“这……”以陆明为首的一帮亲枭阳派大臣,一时哑然,他们并没有想到优柔寡断的陆彦会在此刻一锤定音。
“朕近来身体有些不适,朝议就到此为止吧。”陆彦摆摆手,也不去看下面那些面露失落的臣子,拖着疲乏的脚步起身离开了。
此时,天路草原之上,北原国正在举行新君登基大典。
不满十岁的左贤王独孤凛在众臣的欢呼声中坐上了汗王的大位,取纳颡为名,自称纳颡汗王。
与此同时,叶护贺兰茂也取出了先王的遗令,宣布刚回国的独孤竞升任右贤王一职,掌管北原左右庭共计二十万骑兵,辅佐纳颡汗王。
那遗令乃是独孤羡先前让贺兰茂匆匆写就,不等对方写好后呈他一览,久病难支的他便病殁在独孤竞面前,委实让人唏嘘。
杜衡从未参加过这般盛大的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