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忽然就这样想了?”她这想法转变得太快,顾流觞在欣喜之余,也难免有些难以置信。
“我下午一个人想了很多事。”沈离央退开了些距离,有些自责的说,“一直以来,我都太过忽略你的感受了。”
“我也有不是。”顾流觞也垂着头,满头青丝瀑布般散落,更衬得肤白胜雪,人面如玉。“我虽说打过仗,可终究只是纸上谈兵,在很多事情上不能有那么深刻的体会。”
“你已经很好了……再好下去,我就更配不上了。”
“说什么傻话?”顾流觞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又想到了什么,“早上你是不是还见什么人了?”
“你怎么知道?”沈离央很奇怪,但还是将自己偶遇梅夫人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
“她的身世和你相似,只不过遭遇更加坎坷。听说是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差点被卖到青楼里去,幸好被大哥救下了。我看着她就总是想起你,难免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顾流觞听完,将前因后果串联在一起,心道这傻子恐怕是被人算计了还不自知。
那梅夫人出现的时机恰好是在沈离央见了刘桂香之后,以一个忍受和包容者的身份更容易博取好感。又从崔广胜到自己,再到刚出生的孩子,方方面面的动之以情。而这件事,恐怕也是出于崔广胜的授意……这城府之深,当真是不可估量。
两人耽搁了一会儿,才匆匆的往天王府赶去。
宴席设在花园里,一轮明月高照,与四处悬挂的灯笼把整个花园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桌上早已摆满了各色佳肴果点,还有侍者端着杯盘碗碟鱼贯而入。
主桌上坐着崔广胜,他左右两侧是刘桂香和梅夫人,再往下便是幼王若麒,然后才是其余的几位夫人。
几个庶出的孩子还小,则坐在旁边的另一桌,每人各跟了两个嬷嬷伺候着。
沈离央从容的牵了顾流觞过去,微笑行了个礼,“见过大哥,嫂子,各位夫人。”
崔广胜微笑点头,道:“怎么来的这样迟,快坐吧。”
其余诸人也纷纷笑着还礼,只是心中所想各个不同。
沈离央见梅夫人旁边还留着两个位子,便带着顾流觞过去坐下。
今天若麒却是安静得出奇,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若是往常应该早就聒噪起来了才对。
“小若麒这是怎么了,不认识姑姑了么?”
崔若麒的脸皱得跟苦瓜似的,翁声瓮气的喊了一声:“姑姑。”
这一开口,满桌的人都笑了,因为他的声音沙哑得简直就像是昆虫在腹鸣一样。
刘桂香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这孩子贪吃零嘴,上火弄得喉咙都哑了,几天说不出话来。”
沈离央最疼爱这个侄儿,也知道他不是那种贪吃的孩子,便挑眉道:“现在天气干燥,容易上火,我前几天也是这样。”
她一说完,梅夫人也淡淡道:“妹妹斗胆劝姐姐一句,给孩子进补也要适度,否则这一天几碗参汤的灌,就算幼王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刘桂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恨的说:“难道我怎么带孩子还需要你来教?”
受了这番抢白,梅夫人也没有露出半点不悦或者委屈的模样。“是妹妹多嘴了,还请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她越是作出谦卑的样子,一旁的崔广胜看了就越心疼。他有些不悦的扫了刘桂香一眼,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淡淡道:“既然人齐了,那就开席吧。”
虽是满席珍馐,可人员繁杂,各怀心事,这顿饭实在难以吃得尽兴。
用了几口后,梅夫人就推说不能吹风,早早回房歇息了。若麒本就有些风热,也不能久坐,便让人带回去了。
崔广胜见他二人退席,兴致也是少了大半。沈离央见状,便斟了杯酒,起身道:“我敬大哥一杯,祝大哥身体健朗,福寿安康!”
崔广胜喝了酒,举杯叹道:“还是妹妹和我最亲。”
他又喝了几杯,酒意上头,有些感慨的向沈离央道:“你还记得十年前的那个中秋么?”
“当然记得。”回忆起过去,沈离央的神色有几分惆怅,“那时大哥找了份工,领了第一份月钱,带我到酒楼里吃了顿好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什么工呢?是到武馆里给人当陪练,每天都落得一身的伤,大哥还偷偷躲起来自己擦酒,不让我知道。”
“那算得了什么。”崔广胜站起来,豪气干云的说,“那时我就说过,只要有我崔广胜一口饭吃,就断不会饿着我妹妹。这天下间哪里有我立足的片瓦之地,哪里就有我妹妹的家。”
沈离央也心头一热,端酒站了起来,“如果不是大哥,我岂能有今日?来,我再敬大哥一杯!”
崔广胜哈哈大笑,“好,咱们兄妹俩今天不醉不归!”
于是推杯换盏,席间气氛一时热络起来。
几位夫人也知道不能扫兴,也满面笑容的闲谈起来。有孩子的也忙领了过去敬酒,崔广胜虽然平时不宠爱那些孩子,但看着一个个聪明伶俐的样子,也心里高兴,命人拿了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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