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她撩起袍子下摆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我是绝不可能同意招安的,如果大哥有意为之,那就请先杀了我吧。”
听了这番话,崔广胜紧紧的攥着拳头,在方桌上重重捶了一下,表情沉痛而悔恨,“你说的对,是大哥糊涂了。”
☆、梅氏
从议事厅出来,沈离央还没什么,只是顾流觞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如果说之前黑衣女子的话只是让人心寒,那么刚才沈离央的那番话才真正是令她如坠冰窖。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沈离央在议和这件事上竟然那么坚决,完全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可笑她之前还充满幻想,觉得只要等到战事结束,就可以抛开所有。
“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沈离央拉了一下她的手,顿时被那几乎没有温度的冰凉吓到了。
顾流觞怕她看出什么,勉强笑笑,说:“我没事,可能是一路上都没休息好,现在有些累。”
“倒是我的疏忽,忘了你的身子骨一向是弱的。”
沈离央正要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就有一个人从后面匆匆跑来,先行了个礼,然后呈上一件成色极好的白狐披风。
“天王口谕,此时秋高气爽,最容易着凉,叶王还是应该多添几件衣衫。”
“知道了,替我多谢天王恩典。”
沈离央双手接过,就要给顾流觞披上,“这个正好,你穿就挺合适的。”
顾流觞忙推拒道:“这是天王给你的赏赐,我怎么能够穿?”
“怎么不能够?大哥不会介意这些的。”沈离央很是不以为意,“你是不知道,大哥与我亲厚非比寻常,从前困难的时候,我们都是一件衣服互穿的。”
“可是你也会说那是从前……他现在尊为天王,你若将他赏赐的东西转手就给了别人,那就是大不敬了。”
沈离央听了这话,有些不悦,淡淡的说:“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顾流觞暗自叹了口气,原本自己不论说什么她都能听进去,唯独关于崔广胜的,始终是油盐不进。
“还是你穿这个,我穿你的吧。”顾流觞接过她手里的白狐披风,有些示软的说:“这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穿过,我是不要的。”
沈离央转念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她可不愿意让顾流觞穿着别人穿过的衣服,于是便照做了。
换完衣服,沈离央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重了,毕竟顾流觞也是出于关心才会出言提醒,便也低了头。
“那你先回去歇息,大嫂那边我自己去就好了。”顿了顿,又说:“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说话又不好听,你见了恐怕也不喜。”
“好。”顾流觞裹紧了披风,衣服里残留的体温和味道,在此时似乎成了支撑她站立的唯一力量。
分开以后,沈离央独自去见了刘桂香,刘桂香果然还是没多大变化,一坐下就拉着她的手开始抱怨起来。
说的无非都是那位梅夫人的坏话,说她原本是个官家小姐,崔广胜怕娶了她传出去不好听,就一直金屋藏娇养在别院,直到快要临产时才搬进了府里。如今诞下麟儿更是得宠,吃穿用度竟是一点不逊色于她这个正室。
沈离央平素最烦的就是这种话了,何况刘桂香还左一个贱人,右一个狐狸精的,骂得实在难听,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告辞了。
从刘桂香那里出来后,沈离央独自慢慢走着。这府中由于刘桂香的授意,到处都种了桂树,到了这时节,倒是香气扑鼻,令人沉醉。
走着走着,忽然迎面走来一个年轻艳丽的妇人,后面还跟着一个侍婢。
那妇人看着陌生,却生得极为出众,柳眉皓目,穿着一件黛色小袄,更衬得肌肤欺霜赛雪。
因为不认识,所以沈离央只是轻轻点点头,就打算避让而过。
未想那妇人却施施然行了个礼,不卑不亢道:“妾身梅氏,见过叶王殿下。”
“原来是梅夫人。”沈离央还了礼,不禁奇道:“你我从未见过,你又是怎么认出我是谁的?”
“天王前些日子猎了一头白狐,把那皮做了件披风,无论谁求都不给,只念叨着是要给叶王的,所以妾身也便留了心。此时一见,自然就认出来了。”
这轻轻巧巧的两句话,不仅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能认出沈离央,又将崔广胜对她的看重说得明明白白,可谓是滴水不漏。
“原来如此。”沈离央这才明白了这件披风的来历,喃喃道:“大哥赏我的,自然是好的。”
“从前就听说叶王与天王最为肖似,胜似亲兄妹,今日一见才知道半点不假。”
沈离央微笑道:“大哥也总提及梅夫人知情达理,此一见才知果真是一位蕙质兰心的佳人,令人起亲近之心。”
梅夫人含笑不语,转身对身后的侍婢道:“你先下去吧。”
“叶王是刚从姐姐那边出来吧?我也正要过去请安呢。”梅夫人望了一眼沈离央来时的方向,了然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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